贼,配得上拜关公。
麦秋宇懒得跟她讲道理。她连中文都讲不利索,究竟是怎么看风水八字,又是用哪里求来的符塞满了威廉的口袋,麦秋宇都不想知道。
跟两个一看就是外国长相的人结拜就已经匪夷所思了,如果再认真一点,他自己也成了笑话。
说到底,他不过是哄小孩而已。
“麦秋宇,你别得意,这世上多的是比你厉害的贼,”米辛气鼓鼓。
麦秋宇帮她打开车门:“当然有啊。”
“所以呢,你不要太嚣张,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掉鞋。”
“是河边。”
“有什么区别啊。”
“你后半句也错了。”
米辛往里面挪,为背着大包小包的威廉移出位置。
威廉一言不发,笨拙地坐好,怀抱一个牛仔蓝的背包,呆呆地望着前方。
有时候看着这两个人,麦秋宇几乎要怀疑,少管所是不是进行了什么神秘手术,把威廉的前额叶移植给了米辛。
“哪里错了?”米辛趴了上来。
麦秋宇无语,他今天很累,实在不想讲话:“你们这几天就在我那里呆着,不要乱跑。”
“哦,”米辛坐了回去,偏头看风景。
终于安静下来,车却遇到了红灯。
车里,三个人安静地像是在灵堂聚会。
终于,米辛忍不住,再次开口:“港岛有比你厉害的贼吗?”
“当然有啊,”麦秋宇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米辛的问题,他还没来得及发条短信问那个人是否已经到家。
当时他担心短信声响起会打搅对方的睡眠,所以留了字条。
“谁啊,”米辛仍在问。
绿灯亮起,麦秋宇松开刹车,修长的手转动着方向盘,无名指上一颗黄铜红宝石戒指。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想起那张脸。
平缓的呼吸,宁静的神情,白皙的皮肤。
无数个夜晚,他见过的,熟悉的脸。
一切都回来了,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还有。
痣。
那颗痣。
明明是和他一样的男人。
为什么每每看到,他都这样心痒。
米辛要的答案近在脑海。
麦秋宇却因为这答案不得不降下车窗,让有些凉的风吹进来。他解开了衬衫扣子,任风吹拂。
“到底是谁啊。”
“少问。”
按打火机,嗒一声,一簇火苗窜出来。
陈麟声垂眼望,眸子里映出两点光。
他叼着未点的烟,走神一般,用手去捻火苗。只一下,火熄了,车里也骤然昏暗下来。
他没有要下车的打算。
前方几栋老式楼方围坐着,中间空出一个小小的院落。
墙体剥落泛灰,有些地方还喷了涂鸦、泼了红漆。整齐排列的窗,像破落巨人身上遍布的眼睛,有些亮着,有些黯淡。
旧住宅,居民鱼龙混杂,争执和凶案频发,灵异故事也编出了几十个版本。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人住在这里。
陈麟声曾经也住在这里,和阿爸阿妈一起。
虽然阿爸做刑警,阿妈教钢琴,听起来看起来都体面,可他们家依旧只能挤在小小的两居室里,墙薄的像纸。
每到下雨台风,厨房就会漏水,他们就不得不把所有的锅碗都摆出来接雨,然后蜷缩回微潮的床上,听着滴滴答答声睡去。
等到台风过去,阳光出来,他随爸妈去楼顶晒床褥。家里的书本、枕头,甚至台历,都一样样铺开。
把自己的拥有的一一清点,数着数着,小陈麟声的心就像气球一般,慢慢充满,轻飘飘地起飞。
阿爸说过,家里最要紧的,是阿妈和麟声,然后就是阿妈的钢琴,最后才是阿爸。随着陈麟声长大,这个顺序也有所改变,在麟声与钢琴之间,又加上了几样东西。
再后来,钢琴的位置渐渐靠后,像荒年里家中一只待宰的鹅,蒙着暗红色的布,再也没有掀开。
它最终还是被变卖。被五花大绑拉走时,阿妈站在阶梯上,手指追上去按了最后一个音。
也就是那一天,陈麟声和阿妈一起,坐车来到了舅父家。
陈麟声知道阿妈为什么一定要带他走。
噩梦并不是噩梦,而是记忆的重复播放。
他现在已经比阿妈高许多了,在梦里,他也会像阿妈一样,看到有人吊死的那扇窗。
一个下午,有人在家中上吊自杀。
楼下人头攒动,都想探个究竟。
“哪一家啊?”
“谁啊?”
阿妈带陈麟声回家,挤进这场热闹里。可她一眼就远远地往到。
那是自己家的窗。
一时间,手里的所有东西都掉在了地上,圣女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