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不喜欢陈麟声的眼神和表情。他认为,小小年纪就敢瞪人,将来一定是白眼狼。
他要陈麟声笑,笑得愈柔和温顺愈好。
他逼陈麟声调整体态,要他学钢琴,学画画。
学得都是极表面的东西,重点不在创造,而在要纤弱,温顺,清高,但又要笑得平易,要懂得圆滑和做小伏低。
陈麟声不喜欢这样。
他记事起第一件生日礼物,就是玩具枪,按一下便哗哗作响,能打败全宇宙的坏蛋。
直到上中学,陈麟声时不时还是会被施岩仲关进阁楼里面壁,没有饭吃。只因为他翘掉了钢琴课,还看了一部时下大热的警匪枪战片。
十几岁的陈麟声躺在冰凉地板上,饿到浑浑噩噩,确定施岩仲是十足十的心理变态,说不定要把他训练成高级妓女,以后送给哪家权贵亵玩。
这老东西。
陈麟声拧动黄铜把手,打开了老东西的卧房门。
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袭来。
久久缠绵病榻的老男人,发散的味道像尿壶里塞了三只公鸡,又腥又臊。
陈麟声捂了一下鼻子,又挥了挥手,毫不掩饰他的鄙夷。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施岩仲躺在床上,头下垫了两个软枕,正阴森森地看他,像濒死的秃鹫,眼球混浊。
陈麟声站在门边,没有再往前走。
他看着这个苍老的男人,忽然觉得很可笑。其实施岩仲并没有太老,只是他中风瘫痪,整个人都像是提前萎缩了一般。
“叫我什么事,”陈麟声道,“舅父。”
这两个字咬得极重。
施岩仲没立马开口,他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瞪着陈麟声。
陈麟声几乎要以为他死了。
可惜,下一秒这人就张开了嘴,喉咙像是灌了半升不会凝固的胶液,混沌作响:“你最近,不安分。”
不安分。
这个惩罚陈麟声的理由,施岩仲用了不下百次,
不过自从他去年瘫痪,施简也渐渐开始做主各种事,这个词用的就少了。
“我?没有啊,”陈麟声耸肩。
“阿简订婚,我听安嫂讲,你不许宾客来看我。”
安嫂。
陈麟声眼神一暗。
他笑:“舅父,你身体不好……”
“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可以做自己的主,也可以做我的主,做阿简的主,”施岩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打断他,“我告诉你,不可能。”
陈麟声冷冷地看着他。
“不许你这样看我,”施岩仲怒吼,他抄起手边一个相框向陈麟声砸来。
啪一下,相框应声而碎。
玻璃里,是一个穿紫罗兰色长裙的年轻女人。
陈麟声认得她。
那是他的母亲,施岩仲的妹妹,她笑得文雅,锁骨上一条坠着宝石的项链。
陈麟声蹲下身,从玻璃捡出那张照片。
然后他发现,照片下,还有一张照片。
一个看起来不大男孩子,穿着裙子,眼圈通红,脸上却仍然挂着笑容。
陈麟声也笑了。
那是他自己。
看来我从小就在装模作样上很有一套。他想。
顺势,他将两张照片都放进了口袋。
“阿简的车钥匙,交出来,”施岩仲闭上眼,呼哧呼哧喘气,缓了几秒,他讲,“快点。”
“要是我说我不想呢,”陈麟声讲,他扫了床上的男人一眼,眼皮上的小痣也跟着一抖。
“白眼狼!”施岩仲暴怒,额头上血管凸起,他又抄起水杯砸来。
自然砸不中。
陈麟声冷笑,他尽情地摆出鄙夷神情,笑过,他转身开门。
现在,施岩仲再也不能把他关进阁楼了。
开门一刹那,他看见妮妮惊惧的眼神。
粗鄙的胡阿伟正抱着她,后面跟着一脸惧色的安嫂。
陈麟声的脸更加黑了,他长得俊秀,可一旦凶起来,像是真的会杀人。
他伸出手,想抱过妮妮。
马上碰到妮妮时,胡阿伟退后半步:“我想你最好还是听先生的话。”
像察觉到什么,妮妮眼圈红了,她朝陈麟声这个方向伸出手。胡阿伟抱姿不对,弄得她很不舒服。她也讨厌这个人身上的味道。
陈麟声握紧拳头,片刻又松开,他恢复成淡淡地笑,望向安嫂:“那安嫂同我去拿。”
安嫂松了一口气。
陈麟声路过胡阿伟和安嫂,径直往前走。
安嫂跟在后面。
路过小桌时,陈麟声拿起了上面的水果刀。
等到拉开些距离,他忽然转身,拽住安嫂,拉到自己怀里,刀尖抵住女人的肥白的颈子。
安嫂大叫,胡阿伟也随之一惊。
“你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