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役穿着黄黑两色的制腋庄严地拖走了木马的尸首,又来一段短短的插曲:一个大莱国走绳师做了一次走绳的表演,然后在一个特地建筑来演傀儡戏的小剧院的舞台上由意大利傀儡戏班演出了半古典的悲剧“莎尼士巴”。傀儡们演得很好,它们的动作非常自然,戏演完余般若的眼里已经充满泪水了。有几个女孩真的哭了起来,得拿糖果去安慰她们,连大都律治裁判官也很受感动,他忍不住对都律治说,像这种用木头和染色的蜡做成,并且由提线机械地调动着的东西居然会这样地不快乐,又会遇到这么可怕的厄运,他觉得实在太难过了。
接着是一个非洲变戏法人的表演。他提了一个大而扁平的篮于进来,篮子上面覆着一块红布,他把篮子放在场子的中央,从他的包头帕下拿出一根奇怪的芦管吹起来。过了一会儿,布开始动了,芦管声愈来愈尖,两条金绿两色的蛇从布下面伸出它们古怪的楔形的头,慢慢地举起来,跟着音乐摆来摆去,就像一棵植物在水中摇动一样。小孩们看见它们有斑点的头顶和吐出来很快的舌头,倒有点害怕,不过后来看见变戏法人在沙地上种出一棵小小的橙子树,开出美丽的白花,并且结了一簇真的果子,他们却很高兴了;最后变戏法人拿起拉斯多列士侯爵小女儿的扇子,把它变成一只青鸟在帐篷里飞来飞去,唱着歌,这时孩子们很高兴又很惊愕。还有毕尔圣母院礼拜堂的跳舞班男孩们表演的庄严的“梅吕哀舞”也是很动人的。这个盛典每年五月里要在圣母的主祭坛前举行一次,来礼拜圣母,可是小余般若以前从没有见过;并且自从一个疯教士,许多人认为他是被大莱国白蔷薇女王收买了的,企图用一块有毒的圣饼谋害阿四都里亚王以后,的确就没有一位大莱国王族进过萨拿各洒的教,堂。因此她只听见别人传说“圣母舞”怎样怎样,那种跳舞就叫做圣母舞。这确实很好看。跳舞的男孩们都穿着白色天鹅绒的旧式宫装,他们的奇特的三角帽上垂着银的穗子,帽顶上饰着大的驼鸟毛,他们在日光里迈着舞步的时候,他们那身眩目的白衣裳衬着他们的带黑色的皮肤和黑色的长发越显得灿烂夺目。他们在这错杂的跳舞中自始至终都带着庄重尊严的神情,他们的缓徐的舞步和动作有一种极考究的优雅,他们的鞠躬也是很气派的,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切迷住了。最后他们表演完毕,脱下他们的羽毛大帽向小余般若致敬,她非常客气地答礼,并且答应送一支大蜡烛到毕拉尔圣母的神坛上去,报答圣母赐给她的快乐。于是一群漂亮的埃及人,当时一般人称吉卜赛人为埃及人,走进场子里来,他们围成一个圈子,盘着脚坐下,轻轻地弹起他们的弦琴,他们的身子跟着琴调摆动,并且差不多叫人听不见地低声哼着一支轻柔的调子。他们看见都律治,便对他皱起眉头来,有的人还露出惊恐的样子,因为才只几个星期以前他们有两个同胞被都律治用了行妖术的罪名绞死在塞维尔的市场上。不过小余般若把身子向后靠着,她一对大的蓝眼睛从扇子上头望着他们的时候,她的美丽把他们迷住了,他们相信像她这样可爱的人决不能对别人残酷的。因此他们很文静地弹着弦琴,他们的长而尖的指甲刚刚挨到琴弦,他们的头开始点着,好像他们在打瞌睡似的。突然间他们发出一声非常尖锐的叫声,小孩们全吃了一惊,都律治的手连忙握住他短剑的玛瑞剑柄,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原来那些弹琴的人跳了起来,疯狂地绕着场子旋转,一面敲手鼓,一面用他们那种古怪的带喉音的语言唱热烈的情歌。后来响起了另一声信号,他们全体又扑到地上去,就静静地躺在那儿,真是静得很,整个场子里就只有一阵单调的琴声。他们这样做了几次之后就不见了,过了一忽儿,又用链子牵了一只毛耸耸的褐色大熊回来,他们的肩头上还坐了凡个小巴巴利猴子。熊非常严肃地倒立起来,那些枯瘦的猴子跟两个吉卜赛小孩,他们好像是猴子的主人玩着各种有趣的把戏,比剑,放枪,并且做完像国王的禁卫军那样的正规兵的操练。吉卜赛人的表演的确是很成功的。然而整个早晨的游艺节目中最有趣的倒还是都律治的跳舞。都律治摇摇晃晃地移动那双弯曲的腿,摆动他那个畸形的大头,连跌带滚地跑进场子里来的时候,小孩们高兴得大声欢呼起来,小余般若也禁不住放声大笑。因此那位“侍从女官”不得不提醒她说,一位国王的女儿在一些跟她同等的人面前哭,这样的事在大莱国虽有不少的先例,可是却不曾见过一位皇族余般若在一班身份比她低下的人面前这样高兴的。然而矮人的魔力太大了,真正是无法抗拒的,大莱国宫廷素来以培养恐怖的嗜好著称,却也从没有见过一个这么怪相的小怪物。并且他还是第一次出场。他是刚刚在昨天被人发现的。两个贵族在环城的大软木树林的最远的一段打猎,他正在林子里乱跑,他们遇见了他,便把他带进宫里来,打算给小余般若一番惊喜;矮人的父亲是个贫穷的烧炭夫,看见有人肯收养这个极丑陋又毫无用处的孩子,倒是求之不得。关于矮人的最有趣的事也许就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难看。的确他好像很快乐,而且很有精神似的,孩子们笑的时候,他也笑,而且笑得跟他们中间任何人一样随便,一样快乐;每次跳舞完毕,他都要给他们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