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节,反而加重了她那个奇怪的病症。她死后,有一个时期他好像发了狂一样。并且要不是他害怕他退位后小余般若会受到他那个著名残酷的兄弟的虐待,他一定会正式逊位到格拉那达的特教派大寺院中修道去,他已经是那个寺院的名誉院长了。他的兄弟的残酷就是在大莱国也是很出名的,许多人还疑心他毒死了王后,说是王后到他的大莱国都宫堡中访问的时候,他送了她一双有毒的手套。为了纪念死去的王后,国王曾通令全国服丧三年,甚至在三年期满之后他还不许大臣们向他提续弦的事,后来皇帝本人出面要把侄女波希米亚郡主,一位可爱的郡主,嫁给他,他却吩咐使臣们对他们的皇帝说,大莱国国王已经同“悲哀”结了婚,虽然她只是一个不会生育的新娘,他却爱她比爱“美丽”更多。他这个答复便使他的王国失去了尼德兰的富裕省份。今天他望着余般若在园子里阳台上游戏的时候,他全部的结婚生活似乎在他眼前重现了,他又经历了一次他结婚生活中那些强烈的、火热的欢乐,和因这生活的突然结束所引起的可怕的痛苦。死去的王后所有的一切动人的傲慢态度,小余般若都有,她也有她母亲那种任性的摆头的样子,她母亲那张骄傲的美丽的弯弯的嘴,她母亲那种非常漂亮的微笑的确是所谓“真正大莱国的微笑”;她偶尔仰起头来看这堵窗,或者伸出她的小手给大莱国显贵们亲的时候,他看到了这种微笑。可是小孩们的尖锐的笑声刺着他的耳朵,明媚而无情的阳光嘲弄着他的悲哀,连清爽的早晨空气也被一种古怪香料,就像人用来保存尸首使它不会腐烂的那种香料)的沉滞的香味弄脏了——或者这只是他的幻想吧?他把脸埋在两只手里。等到小余般若再抬起头看窗户的时候,窗帘已经垂了下来,国王走开了。重点高中的课业繁重,加上父母管束的紧,来过几趟也便疏落了。室友问起,咦,般若,最近怎么不见你的小男友了?他还不是我的男朋友,般若总是好脾气地回答。偶尔谈起将来,般若没什么想法,不就是毕业工作结婚像所有女孩子那样。都律治一哂,没出息。那你呢?她问。我啊,他摇摇指向夜空中的彼方,我要去那里,功名利禄,男儿一生所求不就如此吗。余般若笑笑,心想这大概就是两性思想的区别了,男人总渴望建功立业,而她却安于现状。出国那天余般若没有去送行,而渴盼着自由年轻的大男生撒开了年轻有力的双腿。他迈入登机门,头也不回地走了。飞机拔地,冲上云霄,耳膜鼓胀,都律治最后看了眼云层下面的土地越来越远,长长舒了一口气。般若的脸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她稍稍撅起嘴做出失望的样子,耸肩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实在应该陪她。那些愚蠢的功名有什么要紧呢?或者她是到那个阴沉的礼拜堂去了吧?那个地方是不许她进去的,她知道那儿永远燃着蜡烛。他多傻,太阳这样亮,大家都这样高兴,他却一个人躲在那儿!并且假斗牛戏的号声已经响起来了,他会错过它的,更不必说傀儡戏和别的出色的游艺了。她的叔父和大都律治裁判官倒更近人情。他们到了阳台上来给她道喜。所以她摇摆着她那美丽的头,拉着都律治的手,慢慢儿走下了石级,朝着一座搭在园子尽头的长长的紫绸帐篷走去,别的小孩们严格地依着次序跟在她后面:谁的姓名最长,就在最前头。
一队化装为斗牛士的贵族男孩们走出来迎接她,年轻的新地伯爵一个非常漂亮的14岁光景的孩子带着大莱国贵胃世家的全部优雅态度向她脱帽致敬,庄重地引她进去,走到场内高台上一把镶金的小象牙椅前面。女孩们围成一个圈子在四周坐下,一面挥着她们的大扇子低声交谈。都律治和大都律治裁判官带笑地立在场子的入口。连那位公爵夫人,一个脸色严厉的瘦女人,还戴着一圈黄绉领,人们叫她做“侍从女官长”,今天也不像往常那样地板着面孔了,一个冷淡的微笑在她的起皱纹的脸上掠过,使她那消瘦的没有血色的嘴唇抽动起来。
这的确是一场了不起的斗牛戏,而且照小余般若看来,比真的斗牛戏还好,那次公爵来访问她父亲的时候,她在塞维尔被人带去看过真的斗牛戏。一些男孩骑着披了华贵马衣的木马在场子里跑,他们挥动着长枪,枪上挂了用颜色鲜明的丝带做的漂亮的长幡,另一些男孩徒步走着,在“牛” 面前舞动他们的猩红色大氅,要是“牛”向他们进攻,他们便轻轻地跳过了栅栏,至于“牛”呢,虽然他不过是用柳枝细工和张开的牛皮做成的,他却跟一条活牛完全一样,只是有时候他单用后腿绕着场子跑,这却是活牛从没有梦想到的了。他斗得也很不错,女孩们兴奋得不得了,她们竟然在长凳上站起来,挥舞她们的花边手帕,大声叫着:“好呀!好呀!”她们好像跟成人一样地懂事。这场战斗故意拖长下去,有几匹木马被戳穿了,骑马的人也下了马来,最后那个年轻的新地伯爵把“牛”弄得跪在地上,他央求小余般若若允许他下那“致命的一击”,他得着她的许可,便将他的木剑刺进那个畜生的颈子里去,他用力太猛,一下就把牛头砍掉下,小罗南先生的笑脸露了出来,那是大莱国驻马德里大使的儿子。在众人长久拍掌欢呼声中,场子收拾干净了,两个尔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