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貌岸然实则发自肺腑的话听懂了多少,但是却见她咬了咬牙,对我十分恭敬地说道:“学长,今天下了班,我就去找个理发店把头发染黑。我去上培训课了。”“嗯。你去吧。”目送杨沅沅离开,我又拿起了那张简报——这是一份匪夷所思的简报。王楚慧手头这件徐远所说的棘手的案子,居然是一起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车祸:在11月21日这天晚上7:03,在景玉宫所举办的“爱的奇幻境”嘉年华上,一辆疾驰而过的大众POLO,将一个三口之家同时撞伤;其中被撞的三岁小女孩当场身亡,当时站在孩子身后的三十三岁父亲,也在送往医院抢救的路上因为失血过多不治而逝,活下来的只有一个现在还坐着轮椅的孩子母亲。根据景玉宫分局和市检察院的调查,那辆大众POLO之所以会撞到人,是因为刹车系统失灵,本来当天路面上就因为白天的时候下过冻雨所以打滑,并使得车子偏离了车道骑上了人行道,尔后又导致在汽车冲向购买鲷鱼烧的人群的时候,原本保持60km/h的车子无法及时减速,才会导致这一悲剧。
看完一遍这份简报,我心说这个案子有什么好查的呢;但我刚把简报放下,我又突然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是了,景玉宫感恩节嘉年华上的鲷鱼烧。
此时我一下子想起,在几年前还在警专上学时候的我,跟隔壁护士学校的一个女孩谈恋爱的时候,一起去过一次这个嘉年华。那段所谓的恋情,其实也就是在警专附近的火锅店与邻桌女生看对了眼,那是一个狗血的故事,因为后来那个女生跟她的一个任课老师劈了腿,我后来也就在没去过景玉宫感恩节的嘉年华,而那次被绿,跟我那一年在警专的经历比起来,既不光彩、也没什么曲折的情节,所以这个事情便被我尽量忘记了,多年过去已经埋没在了我经历过的其他好多事情里。可现在一想起来,我仍然记得,景玉宫嘉年华上的鲷鱼烧,因为特别受到小朋友和女孩子们的喜欢,购买的时候是要排一个很长很长的大队的。
——60km/h的车速,一个猛子扎进人堆儿里,只撞到了三个人,这个几率不是没有;但是若说受害者居然正正好好是一家三口,这事情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有些邪乎。只是看这个简报似乎根本没用,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主要负责这个案子的王大姐聊聊。
没想到一抬头,我却看见王大姐正拎着自己的手提包准备离开办公室——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完全没有察觉;而且重案一组的办公桌虽然位置都新挪开排列过,但是她的办公桌的位置依然距离我的很近,从我面前或者背后经过,明明是离开办公室的最短距离,但此时的她却非要绕道原来属于艾立威、现在被安排给秦耀的那个位置旁边的过道去,这让我不免觉得她的行为颇为怪异。
“大姐,着急去哪啊这是?大姐?”我唤了王楚慧两声,起初她还没听见,但就办公室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以我的分贝她若真的没听见也算是出了鬼。
于是我不得不站起身,准备走向她身后;而当她发觉我站了起来之后,这才转过身很不自然地朝我笑了笑:“哦?秋岩你叫我?……呵呵,合计事情来着,走神了。”“姐,着急去哪啊?”“跑外勤啊,呵呵。”“什么外勤啊,这大下雪天的?”
“案子的外勤呗。”王楚慧眯缝着她的那双细小的眼睛看着我,一笑起来,她的法令纹也被嘴角扯出一个机械的弧度。
“着急么?”见我也不跟她直接聊正题而一味地试探她,王楚慧也显得有些不自在,“秋岩,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想跟您聊聊这个案子。”我说着把杨沅沅写的那份简报递到了王楚慧手上,“我着急看,所以就从这黄毛丫头的桌上拿起来了——就这笔法,看得我云里雾里的,咱们‘警专帮’前途着实堪忧。”王楚慧屏息凝神地看着手中的那份简报,便松了口气笑了笑,对我说道:“都需要摔打么。你是警专生升学警院的拔尖生,在你看起来这帮孩子肯定跟你差的远着呢。想我当年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还没这小杨有水平,那时候连打印和复印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呢,呵呵。”嘻嘻哈哈一阵,王楚慧才对我问道:“秋岩想了解点关于这个案子的什么?”“基本上来说,一切。”“你看看,我还告诉这丫头等下午三点钟以后再把报告给你,这里面可以说道的东西不少呢!”于是王楚慧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从手提包里拿了出来,并且给我讲了一个更“细致”的案件描述,一个跟简报上大部分内容都不太一样的案件描述,一个以幸存下来的那个一家三口的母亲为叙述角度的案件描述:活下来的这位孩子母亲叫郑玥施,三十三岁,是一个咖啡厅的普通服务员,她的丈夫林攸是个货车司机,夫妻二人的收入不高,生活也比较拮据,偶尔能靠丈夫帮别人拉一些私活、或者是在F市郊区的半夜里跑几次违法的城市拉力赛,以及妻子往一些女性情感杂志或者成人杂志投稿一些文章、小说赚上几笔外快。以往这个家庭的生活还能维持,可是今年八月末的时候,林攸所工作的物流公司倒闭,老板全家跑路,当月的工资都没有开出。这让这个家庭开始渐渐连房租都交不起,更别说原本已经为女儿预定好名额的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