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但目睹老人笔记里的内容真切地发生在现实中,他又重新自信起来了。
根据老人的推测,那东西是毫无疑问的沼泽的化身,只要它出现,释放恐怖的气息,其他生物就不可能触犯它的威严,更别提染指它据为己有的祭品。而钓鱼客中那个曾说自己姑母见过沼泽怪物的男人也描述过细节,比如看到那些湿漉漉的怪东西的时候,他的姑母觉得周围寂静得过分,连聒噪的蛙鸣都消失了。
种种迹象令卓拉得出结论,某个东西曾经或者正在沼泽地里活动,的确威慑到不少野生动物,它划分的地盘连最幼小的蛇虫都会下意识躲避。
又过了一晚,诱饵消失,不是少数几个,而是所有地点的食物都不见了。卓拉又一次感到震惊,并且怀疑到底是一只,还是一群怪异的生物同时出现?但画面里没有明显的异象,仅有突然变得浑浊的水面,一瞬间,诱饵就无影无踪了。他不死心,挨个检查画面,红外相机并未拍下始作俑者的模样,连它的轮廓都不曾描绘。只有黑影,一个似有似无的影子,潜伏在水和淤泥之间。
卓拉决定暂时不投放新的诱饵,借此观察情况,那东西似乎陷入困惑,每晚都会在附近游荡,发现没有收获,继续搅动暗色的水。有时候它会咬死距离最近的猎物,留下分辨不出样子的尸体,某次卓拉差点被镜头里硕大的、死不瞑目的鳄鱼脑袋吓到。
是的,他确定这是一个个体,而非群体活动,但他无法从尸体上辨别出能够判断身份的痕迹,感觉就像面对一个幼稚的青少年的恶作剧,它知道他在做什么,并且发起挑衅。
“狡猾。”卓拉深深吸了一口气。
为了吸引对方,他恢复了投喂食物,但这次更换了地点,把诱饵放置在更接近外围的位置。
那东西确实反应过来了,没有隐藏踪迹,从原本的深水区域逐步过渡到浅水地带,但同时,相机没有反馈,卓拉不得不亲自前往现场检查,发现镜头被某种力量击碎了,由内带外都被浸湿,还能往外倒出水。他突然毛骨悚然,那东西有这么聪明吗?水中的生物,像鳄鱼,或者蟒蛇,他从未见过有着如此强烈目的性和执行能力的家伙。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卓拉不舍得停下,恐惧远不如兴奋更能操控大脑,他激动到发抖,白天开着车、带上麻醉剂,穿行在粘腻的湿泥间,夜晚则目不转睛翻看漫长又枯燥的影片。对方仿佛与他玩捉迷藏,吞下食物,驱赶其他野生动物,越来越近,直到连钓鱼客们都察觉了不妥:“真奇怪,最近怎么没有鱼上钩?它们都去哪里了?”
“可能忙于交配吧。”哈金斯先生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害怕是某种自然灾害的前兆,询问了本地部门,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最近很安全,地震、飓风、暴雨之类的都不会发生。倒是有人过来搜集了水土的样本进行调查,一切正常,反而告诫钓鱼客们不要频繁在同一个地点垂钓。
“怎么可能?沼泽这么大,我们才几个人……”他们自嘲地说道。
繁殖季到了。
钓鱼客们不再理会鱼类的活动,唯有卓拉经常独自前往沼泽,哈金斯先生本想找他下棋或者玩桌上足球,一同消磨时间,但总是见不着人。“这时节太危险了。”这个有经验的中年男人叮嘱,“还是安心在小镇里待着吧。”
可未知的秘密像丝线缠绕,寻不到解开的关键,卓拉无法静下心思考,直到今日,他依旧没有拍下任何清晰的、关于那东西模样的影像,而之前购买的器具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他在沼泽里看到许多交叠的龟,互相碰撞身体的蛇,还有翩翩起舞的蝴蝶,就是没有更特别的玩意。他甚至再次撞见那条雌性泥螈,前爪有科研用的环状标记,在一众深灰色皮肤的同类中分外显眼。
这天没有下雨,也没有太阳,阴沉沉犹如浓雾笼罩,连人都不由自主浸于一种忧郁的氛围。卓拉驱车进入沼泽,胡闹的水鸟纷纷落在车顶,隔一会又呼啦啦飞走,一只毛发杂乱的猴子抱着树枝看他,很快不见了,剩下还在不住摇晃的枝条。他仔细检查被吃光的食物的周围,一潭死水似的,浑浊安静,躲在树丛里的啮齿动物正在偷窥,仿佛惊讶于他的勇敢,一双眼圆溜溜地转。
没多久,天色更加暗了。卓拉气馁地靠在座位上,靴子底部沾满湿泥,连衣服下摆也黏上不知名的植物汁液。他没有继续深入,再前方需要步行,他有点累了。那东西始终不出面,令他怀疑对方的高智商,又或者,仅仅是运气好?卓拉不禁记起自己曾经饲养过的动物,飞禽走兽,无论再难搞,总会败在人类的计谋下。
尽管如此,沼泽自顾自美丽,胸怀宽广,从不理会一个人类的喜怒哀乐;风轻柔地在空隙间穿梭,水汽蒙蒙,褐色和绿色的林木交织成一大片,叶片茂密,闪烁着不明显的异彩。卓拉疲倦地闭上眼,昏昏欲睡,直到某个瞬间,他猛地直起身,后背满是冷汗——
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变得这么寂静?
明明沼泽里应该有各种声音回荡,例如蛙鸣,蛇懒慢滑行过草丛,或者鸟不断扑腾翅膀,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