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了一大堆记者,还没等押送林梦萌的车子开到门口,那些端着相机和录音笔的记者们,已经把大院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接连闪烁的闪光灯简直把警局楼下照得比白天还要亮;许常诺那边也不止带回来林梦萌一个,押送着林梦萌的车子还没开到附近,一组的其他同事就两两摁着一个,匆忙而一言不发地走回局里,看样子似乎是因为周围一时拥挤车子实在开不进来所以先停到了警局附近。而那些被铐着的男男女女,大部分都是染了怪异配色的头发、或者有意在警察面前摆出一副没精打采五脊六兽模样,一看就知道必然是本市的黑道成员,总共带回了十五个。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人,是跟张霁隆认识的。
当车子开进院内的时候,值班的那十几个制服员警根本拦不住浩浩荡荡、人数似乎赛过之前来市局门口和民总医院找夏雪平示威的游行队伍的记者们,一齐往院子里涌,同时原本回到对面寝室区休息的那些制服警,也都不得不套上警服和棉大衣,拎着警棍、口中含着塑料哨前来维持秩序;最后没办法,他们只好连忙跑到警局楼门口,手拉着手把这帮狗仔挡在楼外。
“我的天……是谁把记者叫来的?”制服大队谢副队长在门口推搡着几个试图往楼里抢进来以便找更好拍摄机位的记者的时候,大老远看到了站在楼梯台阶上的我,他立刻咬着牙愤怒地连忙跑了过来,有些不满地对我问道。
“您问我,我也不知道该问谁。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
“你们重案一组真是够可以的,抓个人非得搞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才算罢了!你们一组年轻人多,可我们岁数大,经不起这么折腾知道吗?”睡眼惺忪的谢副队长对我发表着嘲讽意味十足的不满,我看着他也只能满带歉意地笑笑,尽管我不知道是谁叫来的记者,但他们确实是冲着林梦萌的被抓聚过来的。
许常诺的车子用着蜗牛的速度,终于开到了大楼门口,不过首先从车上下来的不是负责开车的许常诺,也不是负责押送林梦萌的两个师姐,而是坐在副驾驶上,做出一副立于危墙之下我自岿然不动状的沈量才。事后我再跟白浩远和许常诺开总结会复盘的时候,许常诺只是说半路上接到了沈量才,而我和白浩远却怎么都没弄明白,原本留在汉斯酒店接受那一群媒体采访的沈副局是怎么驾着筋斗云闪现到市局附近让许常诺接到自己的。唯一的可能是,在采访结束之后,沈量才让自己那几个保卫处的跟班给自己送到了市局附近那条东西主干道之后,派了其他所有人去找胡敬鲂去进行汇报,自己一个人准备溜达回来,毕竟胡敬鲂收到了那封匿名信之后,从从情绪到心理恐怕都不会好受。
“广大的记者朋友们,辛苦各位在冰天雪地中久候!但是还望各位配合一下,请不要影响我们正常的办案工作。”沈量才微笑着腆着肚子,给那双胖乎乎的肥手戴好了黑色皮革手套,踱着方步走到了三十多台镁光灯前,一脸神气地看着眼前众人:“我是F市警察局的副局长沈量才,你们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提问,本人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副队长生无可恋地望着门口,又转过头不屑地看了看我,抬腿奔到了大楼门口继续去阻拦那些不断想要往前簇拥的记者们。
趁着沈量才走到记者们的中间,许常诺迅速地带人从警车上前呼后抢,把头上蒙着一件棉质运动帽衫的林梦萌准备押送入大楼。没想到刚上台阶走到楼门口,林梦萌竟连连摇晃着脑袋,不停地挣扎着身体,很刻意地自己将蒙在头上的运动帽衫甩掉落到地上。
随着林梦萌的一挣,在她右侧压着她右臂的冯师姐冷不防地被她用肩膀撞到了下巴,冯师姐原本就是刚睡下就被打电话叫来加班的,被她这么一撞,立刻火冒三丈地冲着林梦萌吼了一嗓子:“你干什么!就不能老实点儿?”
“被遮住脸就叫老实?哼!姑奶奶都已经被你们抓了,反正这辈子想翻盘也够呛,干嘛还要遮住脸!姑奶奶见不得人是怎的?”林梦萌的样子十分的歇斯底里,此刻她脸上的昂贵的散发着果香的白粉底和深紫色眼影、以及酒红色唇彩几乎混成了一堆,而她本人又是天然咖啡色的肌肤,把满脸乱七八糟的颜色放大了看,确是一个个“狼狈”二字,整个人的状态歇斯底里得很。
媒体手中的镜头自然不会错过这样尴尬丑陋的劲爆点,于是一时间本来集中在沈量才身上的机位,又全都转向聚焦到了林梦萌的脸上。结果镜头焦点一转,沈副局长也跟着回过头,至少在我看来是一张臭到让人心里冒冷汗的脸,我都有点害怕沈量才会不会突然从后屁股那里掏出自己的手枪当众直接毙了林梦萌。
“赶紧把她带上去!让这么个疯娘们儿在这唱戏现眼干什么!”沈量才对着许常诺和其他的警员们大吼道,那个声音简直像是两门大炮同时炸膛,就连本来还在撒泼的林梦萌也一下子噤了声。沈量才吸了两口冷空气,看着面前相机后头那一双双目傻瞪得圆溜溜的眼睛,握着拳头捂着嘴咳嗽了一声,然后整了整衣领面对着镜头和镁光灯义正言辞:“杀了人还如此理直气壮,还如此敢在警察局这样匡扶正义的地方肆意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