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
谈青与她对视着,摇了摇头。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女人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无框,老式,跟她一样尖锐,“但我不是第一次听说你。”
“你的花边新闻很多,我不便说破,但是你应该懂得分寸,玩笑闹大可就是丑闻了。”
女人说话含蓄,阴阳怪气,但谈青听懂了。
他追梁祯的事阵仗太大,当着最能八卦的一堆篮球体育生面前送电影票,这群嘴巴漏风的家伙只用一晚上就能把每个细节都告诉给自己的好兄弟。
这下真是如周森和所愿,闹大了。
“嗯,我知道了主任,很抱歉带来了不良影响,以后不会这样了。”谈青站起身,鞠躬道歉一气呵成,这都是从前在三流高中练出来的话术,只要犯错就先道歉,装得一副乖乖样,转过头来又是该干嘛干嘛。
他太干脆了,干脆到女人都愣了一下。
恰时女人的手机突然响起经典的铃声,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人,立即挂断,调成静音后把手机翻了个面盖在桌上。
再抬头时她脸色明显更难看了,嘴角抿得绷直,看谈青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平静。
“口头上说说很简单。”
“你不自重的行为不仅会影响到你自己,还会波及到别人,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鉴于你是初犯,学校这次不会给予你处分,但为了保证你的承诺有效,学校决定给你转班。”
“转班的事已经和你的家长联系过了,待会你回去把东西收好,三班班主任会来找你。”
谈青垂着眼,静静地听,换班或是处分他都无所谓,就算是被退学他也会欣然接受——这些东西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能不能继续用周家的钱。
他刚要答应,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猛地打开。
周森和握着门把手,气喘吁吁,像是跑过来的。
孟主任皱着眉,显然对他近乎冒犯的行为感到不满:“周同学,我想你应该学过怎么敲门。”
周森和却不睬,他走进来,猛地拽住谈青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人推出门外,随即关上了门。
谈青看着眼前“砰”一声合上的门,有些无措。
周森和发什么疯?
自己被警告、被调班,他不应该高兴吗——他难道不是如愿以偿了吗?
谈青想不明白。上课铃已经响了好一会,但他此时已没有回去上课的心思了。
周森和再出来时已经是三十分钟后了。
他手上捏了一沓印有教务处水印的横格纸,走出来时没忍住无声骂了句脏话,一抬头却对上站在走廊窗边的谈青。
他显然已经站了很久,窗外流入的风吹得他衣领微动,天光落在脸上,显得很冰冷。
周森和顺从着心靠近他,露出一种英雄铩羽而归时得意的笑容:“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孟主任是梁祯的妈妈,是吧?”谈青不理他,兀自问道。
周森和扬扬眉:“是……”
“你让我追梁祯也是因为这个吧,这样我就会被换班,或者被退学,再也碍不了你的眼——毕竟谁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儿子被同性恋纠缠。”
是的。全说对了。
周森和感觉有什么哽在喉咙,他的笑碎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欲言又止的沉默。
“周森和,我妈妈不是小三,我也不想当周明扬的儿子,你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地搞我。”
谈青皱着眉。
“你没必要这么讨厌我。”
周森和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失神了很久。
他第一次看见私生子这副模样。冷漠、理智、愤怒,三个毫无关联的形容词在那一刻完美地融合在同一个人身上。
他到底是讨厌私生子,还是厌恶周明扬对故去母亲的不忠?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把它们混淆了。
几十分钟前,朋友幸灾乐祸地告诉他私生子被主任叫走了。他沉默着坐了一会,在看见桌上的牛奶盒时便下了决心,一股脑冲出教室,赶到教务处。
他第一次替人求情,还有些不熟练,先是承认了自己强迫谈青的事,随即又搬出周明扬,最后被憋着一肚子怒气的主任赏了一篇五千字保证书,终于把谈青留在了原班。
那一瞬他觉得自己帮了私生子很大的忙,可仔细想想才发觉自己其实是始作俑者。
窗外风刮得越来越大,天气预报说今天六级强风,小概率降雨。
周森和拉上窗户,往班里走去。
他想。他其实不讨厌私生子。
班主任给谈青换了新同桌。
是熟人——是戴黑框眼镜,喜欢上课转笔的周森和。
谈青谨遵同桌三八线原则,拒绝交流拒绝对视,权当周森和是一团有些浑浊的空气。
周森和却经常旁若无人地盯着他看,视线炽热,欲言又止。
谈青受不了他的目光,一下课就往走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