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信。
明明是一触即发的场面,却安静得可听到风声。
“楚云飞”率先开口:“好久不见。”
殷信扫视一眼,冷哼:“见外了。”
殷家和楚家都是武将世家,差别在于一守内,一攘外,楚家待在皇城,殷家则世代封为藩王。
殷家家主还健在,让下一任藩王作为统帅,皇城的将领反倒靠边,只作为副将。
无论殷信和楚云飞都十分清楚,这是朝中无人了。
殷信突然道:“记得小时见你,还只到膝盖窝高。”
“楚云飞”道:“现在是叙旧的场合?”
他的声音嘶哑,如同喉咙经过火烧。
--是因为当年的烈火?
殷信停顿一瞬,仍继续说:“至于前一次见面,是今上的登基大典吧。当时,你意气风发,向皇上跪下宣示效忠时,声音清朗。”
“楚云飞”冷笑:“所以?”
殷信抽出长矛,银光在烈日下闪动。
“当年的事,如果你坚持活下来不自焚,或现在回京禀明,也许还能还一个清白。但现在,你是自掘坟墓。”
“楚云飞”摇头:“狡兔死,走狗烹。当年不自焚,也不可能有活路。”
殷信的脸沉了下来:“你从根本,就不信任皇上。你对得起你的家训?”
“楚云飞”:“楚家一向只坚守道义。”
殷信捏紧手中长戈:“向从前效忠的皇城挥刀,就是道义?”
“楚云飞”扬声:“驱逐进犯者,保护无辜的人,就是道义!”
随着话语声落,沙民士兵鼓噪起来,他们纷纷举起弯刀,几秒便掀起一片刀光。
殷信身侧的下属咬牙,正要下令,却被殷信一个手势阻止。
同一时间,“楚云飞”抬手,成千上万的士兵瞬间安静下来。
他低声道:“殷将军,该停止无意义的叙旧和试探了。”
殷信在藩境颇有名声,从小受宗族教育,且年少便参军历练的他,绝不是笨蛋。
他在试探,试探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楚云飞”。
殷信冷笑:“说得没错。”
话声未落,破风声响起,长枪和长戈铿锵交错,碎冰般清脆的兵刃相击声越加快速,最后连成一片清越的长吟,如同龙啸。
草原上沙尘滚动,此时战鼓早已奏响,每一声砰然敲击如剧烈的心跳。
士兵们大吼着往前冲去,无论哪一方,都像不顾一切的扑火飞蛾。叫声震天价响,空中的苍鹰早已消失不见,这片土地的生灵都隐匿起来,将土地让给人类。
而有些生灵则在暗中窥伺。食尸鸟和腐虫蠢蠢欲动,这片土地受过太多鲜血灌溉,它们对人类很熟悉,人类的血肉将会成为它们的食粮。
无论衣衫褴褛,还是身披绸缎,只要在战场上,要活下去,就只能抓紧自己的刀。
有人倒下,有人发出胜利的呼喊。在士兵们以命相搏的时候,两边的主将也用尽全力致对方于死地。
殷信很强,但他的对手也不弱,两人打得不分上下。
突然,“楚云飞”的马足下一绊。电光石火间,他硬生生拉住马同时避过刺击,马纵声长嘶,“哐啷”一声,系带被挑断的头盔滚落草地,颈间渗出一道鲜血。
头盔下的面容终于露出,脸上大片的深红烧痕凹凸不平,如同双翼在青年的面容上伸展,如同从地狱盘旋归来的亡灵,完全看不出原本的俊秀模样。
殷信一愣,非常短暂的一愣。但对于“楚云飞”而言,已经足够。
长枪一挥,殷信的马双腿喷血,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随着马的倾倒,殷信随之倒地。
一个骑兵在战场上失去马,是致命的。即使没被攻击,只是被狂奔的马踩过,便会内脏破裂、凄惨的死去。
殷信当机立断弃戈抽刀,但对方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一柄长枪猛地搠下!
殷信呼吸一滞,准备迎接将要到来的死亡,但矛尖在他喉前硬生生止住,只刺破他一点皮肤。
“楚云飞”冷冷凝视着他:“你输了。”
殷信握紧双拳。
楚云飞不杀他,是要做什么?
这一天,千里之遥的京城依然纸醉金迷。
离他们收到虚假的捷报,还有五天。
02-暗潮汹涌
皇城,朱国建朝百年以来的首都,繁华聚集之地。
有权者、有钱者都在这里,有一日能掷千金的富商,也有一句话能让国家震荡的权贵。
而阴影也如影随形,巷子内的犯罪,与大片的贫民窟,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影响这个都城。
花街的后方,一个穿着褐布衣的青年走入暗巷,他戴着黑纱笠,看不清面容。几道不友善的视线尾随着他,但他恍若不觉,径直走到一户门前,以一长两短的节奏,敲了几下门。
十分钟后,青年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