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就是痴心幻想,现在将军回来,只是确认这个事实。
他脱下沉重的铠甲,汗湿的里衣,露出满是伤疤的身体。那仁已不是当年瘦弱的孩子,他肌肉结实漂亮,线条分明,像一只年轻的狼。
换上属于“那仁”的衣服,他的目光重新回归坚定。
无论如何,他会跟随将军。
而现在,是处理“俘虏”的时候了。
当年,在楚云飞之死中,从头到尾沉默的殷家,实际上扮演怎样的脚色?
这是多年以来,他们不停挖掘线索,最终无法解决的谜题。
--如果,是他们主导……
那仁眼神转冷。
--他绝对会让这些家伙,用鲜血来偿还。
那仁走出帐门,士兵对他行礼,明亮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亮得他眯起眼睛。而清晰的暗影,也同时出现在他身后。
“带我去关押犯人的地方。”他说。
正在那仁俯视模样狼狈的殷信,姬无缺首次以真实面容出现站在朝廷中时,裴君玉正穿着简单的短褐衣,坐在因为过于简陋,路面颠簸,不停“喀喀”作响的牛车上。
他的对面,是一个同样穿短褐衣,蓄大胡子的人。
“喀咚”一声,牛车剧烈一震,裴君玉扶住车顶,堪堪没有倒到另一人身上。
“好久没这样了。”他直起身子,拂了拂袖:“云飞,我想到以前随着主君周游列邦的时候。”
大胡子正歪着身子啃窝窝头,闻言笑道:“当时更糟,哪有牛车?要是看到牛,早就宰了喝牛肉汤。”
他眼神锐利灵动,正是易容后的楚云飞。
这是楚云飞复活以来,他们第一次以这种语气谈那个龙椅上的人,他们从前侍奉的主君。
不是朱国皇帝,而是他们以前一起说笑的青年。
楚云飞安静半晌,问:“一直没问清楚,这三年,以前和我们一起旅行的那些人,状况如何?”
裴君玉:“大部分很一般,站党派、应酬,过着官员的生活。”
楚云飞:“其他呢?”
裴君玉:“有些沉默,有些直接退隐。……云飞,你当年的事,大家都放在心里。”
楚云飞低声道::“不过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手握兵权的人,本来就不可能得到君上的信任,我只是有些惊讶,来得这么快。”
裴君玉弹了下他的额头:“你就装吧。说出你觉得被背叛,觉得难受,有那么难吗?”
楚云飞摀着额头:“说什么呢。”
裴君玉眯着眼笑:“嘴硬。”
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续道:“大家确实觉得,皇帝是在杀鸡儆猴。”
他说“皇帝”,不再用“主君”这个亲切的称呼。
裴君玉语带讽刺:“以往最大的功臣,都能随意处置,更何况其他人呢。有人说,楚家犯的错是树大招风,被随意挑中,来警告众人不可踰矩。”
楚云飞思索一秒,抬眼道:“我从前也这么认为。”
裴君玉:“现在呢?”
楚云飞:“不尽如此。”
两人默契的对看一眼,笑了。
“刺拉!”
此时,牛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大力晃了几下,停住不动。
四周一片寂静,接着破风声起,数十支飞箭同时朝着牛车刺来!
中箭的牛倒在地上,其余的箭刺入车厢中。厢内一片安静,没有惊叫声,也没有反击。
──死了?
几名穿着猎户服的男人观察几秒,领头人做了个手势,他们谨慎地走上前,长刀一挥,“轰”一声,车厢裂为两半,碎木残渣落到地上,尘土飞扬。
但里面是空的,什么人都没有。
只有一颗啃了一半的窝窝头,掉在厢底。
──怎么回事?!
风声响起,他们抽刀回身,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奇怪的大胡子,背上背着他们这次的目标,手持一柄锐利长枪,不到半刻,便把他们全部揍倒。
看着一地狼藉,楚云飞道:“看招式,是殷家军。”
裴君玉:“和预想的差不多。”
毕竟,他们正在前往殷家藩地的山路,敌人的地盘。而裴君玉成为目标,怕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裴君玉拍了拍楚云飞头顶:“这姿势也颇令人怀念。”
裴君玉是文臣,没什么自保能力,每次遇到攻击,都是楚云飞护着的。
楚云飞忍笑:“怀念小时被长辈背在背上的时候?”
裴君玉:“想占便宜?省着点吧。”
楚云飞:“我不介意你叫我爸爸。”
裴君玉:“同样是亲属,我想换个词。”
──比方说“夫人”之类。
这就是调戏了。楚云飞作势要把他摔下来,裴君玉大笑:“没呢,我要说的是,一个在背上出主意,一个负责打架,这叫‘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