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而已。
在寂静的清晨，棍棒击打的声音和惨叫声清晰无比。
先前裴三告诉他边境的真相和现况，他毅然舍弃守护已久的京城，来到边疆。
居民把楚云飞当神，但他们认识并尊敬的，一直以来都是那仁。
是那仁。
“住手，求你们住手……！要什么都给你们……呜！”
马长嘶扬蹄，往声音的方向奔去。
他往后一跌，在地上抽搐，再也说不出话。
他听过那仁的名字。
但这座城里的所有人，包括荒漠中还未集结的沙民，都将他当成神明降临，引领未来的救世主，眼神充满狂热。
那仁小狗般低头，蹉磨半晌，终于耷拉着脚步走出去了。
这几天出外操练，众人都在城外搭营。他起得早，还没到晨练的时候，没好意思把人从睡梦中拉出来打架。出于某些他搞不懂的预感，他也不大想找那仁，至少现在不想。
楚云飞心想。
待楚云飞束好发、穿戴整齐走出帐篷，还是心乱如麻，难以平复。
眼看那人不死也要被打成半残，“喀锵”一声，弯刀略微出鞘，楚云飞正要一个箭步上前，忽然被拦腰截住。
他反射性一个肘击，半途硬生生停住，自己卡得手肘疼。
他一旦心烦，就想打架。没人和他打架，他就自己遛遛。
差别仅在于，当年的施暴者是朱国人，现在则是另一方。
这块土地多次被遗弃，但这三年，那仁一直在这里。
广阔的荒原上，微枯的草摇曳，草色不断延伸，像没有尽头。这里总是一片平坦，天空像是一座巨大帐篷，完整覆盖这个世界。
楚云飞突然有种强烈的危机感，抢在他之前恶狠狠地说：“不准！”
──不妙啊，不妙。
以前那仁年纪小，黏楚云飞黏得紧，楚云飞只当是孩子心性，也不在意。现在他复生回来，明明那仁已经长大，却更加夸张，简直是连洗澡都想蹲在旁边看。
带着血腥味的弯刀抵在喉咙，男人浑身颤抖。
那仁睁大眼：“可以的话，属下也想看您……”
但眼下更加不妙的，还有一件事。
楚云飞一边换衣服，一边想：以前一群大老爷们在军队里，导致那仁除了打架和脏话啥都没学，现在这样，好像不大妙。
这时曙光初现，炊烟已缓缓升起。最后一班轮夜将士向他致意，楚云飞略一点头，纵身上马。
一声呼啸，马开始小跑，接着奔驰起来。
就因为他从火中复活，和古老的传说相应。
先是疾驰，接着小跑，最后停顿。
男人呛咳着抬头，眼神愤恨，却又挤出卑
－－迷路的人吗？
楚云飞认为这不是个好现象。可他无法控制，人的思想和感情单纯却又不可控，他无法让如风的传言停止。
他曾说过会回去，但这次，他又食言了。
身旁景色飞速后退，楚云飞一直以来都擅长骑马。他伏低身体，荒原的风刮过身侧，带起猎猎风声。
－－怎么回事？
就像他也无法停止思念，曾睡在他身旁的那个人。
哭喊就是那男人发出的。
楚云飞正要问，却听中央的男人嘶声大吼：“操/他妈，你们这些流着下贱血的婊/子养的，应该全部死光──啊！”
但对方没有停下来，他们的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意。
他不信天命，不信神。
那仁缓缓说：“我记得你，穿梭在边境，靠投机取巧维生的家伙。”
沙漠的杀神。
他想守护的东西很简单，信念和生命。
在这时，他听见微弱的哭喊。
楚云飞：“你怎么跟来了？！”
02－行人刁斗风沙暗
村民看见他，眼神发亮，纷纷行礼。楚云飞听得懂一点沙民语，那些人叫那仁“尊敬的大人”。
那仁缓缓走过去，眼神冰冷：“你说，谁的血下贱？”
“嘿，我现在只剩你啦。”他拍了拍马头。
两块小石头滚到旁边草丛中，明明只是铜板大的石头，却狠狠击伤了他的腹部和喉咙。
楚云飞看见几个衣着破烂的人，看脸孔是沙民混血，正拿着粗糙棍棒或农具，殴打一个中年男子。他看起来是朱国血统，边境有许多这样的人。
这幅情景，和楚云飞小时所看到的恐怖景象重合。
“主上。”那仁在他耳边轻声说：“请先稍等。”
男人无法回答，只能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等什么？
那仁向居民点头致意，然后转向男人：“你刚才还想说什么话？一次说完。”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你们这群家伙脑子在想什么，或许就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