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琼花早。
大宝小宝被送去将军府哭闹了好一阵子,自小没离开过父亲和爹爹这么久,自然要闹上一闹的,每晚到睡觉时都要哭嚎,哭得眼睛红肿才疲累地睡着。但就算是这样,顾晏海也没去看他们,只派了阿虹去陪他们。
因为景和还没清醒。
果然如闫路所说,景和的烧就没好全过。一连十日,他都是白天退烧,夜里高热。反复朔回的高热令小皇帝什么都吃不下去,喂多了就犯恶心,抱着肚子吐了个昏天暗地。肚子里的三个小东西倒是很能吃,眼瞧着快到五个月,一个两个都噌噌长大,拼命地汲取爹爹身体里的营养,撑大撑薄了肚皮,让他们爹爹本来rou就不多的脸蛋又小了一圈。
这天初十,京城里年味正浓,宫中含元殿内小皇帝双颊泛着粉红,拧着眉头闭眼睡觉。他这睡睡醒醒也没个准头,这会子从早晨醒了一会后就一直睡到大傍晚才转醒,抱着高高鼓起的圆肚皮慢吞吞地翻个身,盯着床边的顾晏海出神。
顾晏海眼神一瞟,就捉住小皇帝要挠伤口的手往唇边吻了吻,侧卧着躺在床边,与他额头贴额头,问:“和儿?难不难受?恶心吗?可是想吐?”
小皇帝的手没力气,顾晏海就将他的手搁放在自己的脸上任他摸,自己用没受伤的右手上前替他拨开落在胸前的长发。放在脸上的小手柔软偏烫,指尖轻轻划过脸颊,还勾了一缕碎发握在手心,顺势挠了挠他的鼻子。
鼻子有点痒,但顾晏海没制止他,只往他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小坏蛋。”
景和费力地扯了扯嘴角,右手手指蜷缩了一下,视线慢吞吞地往下移。顾晏海随着他的视线一同往下看——腹侧鼓出两个小nai包。
爹爹醒了,三个小宝贝也醒了,隔着棉被都能看见他们活泼剧烈的胎动。顾晏海微微掀开被褥一角,就瞧这腰腹侧的衣裳被快五个月的胎腹抻开,圆润浑隆的肚皮白亮泛粉,映着小脚丫小拳头似的轮廓,高隆的圆腹上肚脐尚有些肿,其下方还有一颗小红痣,鲜艳极了。
景和被高热烧得没Jing神,肚子沉重,里面的三个小宝贝还乱动,一双美眸渐渐无神,眼神委屈地望着顾晏海。只见他恍惚地眨眨眼睛,脑袋往枕巾里蹭了一蹭,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圆鼓鼓的孕肚,眼皮子又开始打架。
“不许闹爹爹。”
顾晏海摸了摸他的肚子,里头三个小宝贝就乖乖不闹,乖巧地缩在爹爹肚子里睡觉。笑着含了半口温水再渡进小皇帝的口中,吻住他再次阖起的眼帘,爱怜地揉乱这柔软的额发,轻声道:“睡吧……哥哥不走的。”
景和眨了眨眼,伸手环住顾晏海的手臂,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顾晏海趁着闫路不在,悄悄抬起左臂揉了一把景和的头发,但耳尖一动,侧头就看见背后提着食盒的闫路。后者脸一黑,大将军就老老实实地放下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吻淡小皇帝眉宇间凝结的愁色。
闫路提着食盒走回圆桌边,将碗筷拿出摆好,古怪地问道:“你们家老潘公公咋了?”又朝顾晏海招了招手,“过来吃饭……刚才一进屋就出来,面色凝重地把盒子塞我怀里,就…就走了。”
“不知道,他最近躲我。”顾晏海也古怪,缓缓抽出小皇帝怀里的手臂,瞧着他似是要惊醒的样子便连忙哄孩子一般顺了顺他的后背,把人儿哄好了,才敢轻手轻脚地起身去用膳。
佛跳墙、板栗糯米鸡、竹节虾仁,清灼菜花和一碟松饼。放在新年里,这些菜算是有些平淡,但他们都有伤,也吃不了大荤大油,况且顾晏海也不是馋rou的人,看着这些菜色,也能食指大动。
重生归来的头一个新年,他居然日日和闫路一块儿吃饭。顾晏海乃是武将,闫路又是在外游历多年的粗人一个,都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只是景和睡在里头,不便说大声,只好一面吃着饭一面低声说着那日的小肥虫。
闫路看得多了也不觉着恶心,夹着一只虾,盯了好一会,道:“顾兄,你知道吗,那虫切开还能再生,里头的rou还是粉的……喏,就长得挺像这虾仁的。”
顾晏海一只虾仁在喉咙里滚了半天,顿时有些无法下咽。
闫路没注意到顾晏海泛青的脸色,转而又夹起一根海参,对着它端倪许久:“说不定让他们自交还能生出不同的品种,譬如这海参似的,肥大,表皮光滑。”
顾晏海唇角紧绷,不小心戳烂了碗里的海参。
闫路自己一口吞了海参,津津有味地吃着,看见那板栗糯米鸡里的糯米时,眼前一亮,用勺子就挖了一勺,点头道:“对!那卵就是这样……哎顾兄你跑什么!”
顾晏海气冲冲地撂筷子走人,头都不回:“看好和儿!我出去找老潘!”
闫路咬筷子:“找就找……这么生气干嘛。”
且说这顾晏海甩袖出了门,却是半点回头路都没了,当着一众婢女小侍的面,面色铁青地捂着半边脸,真的半点法子都没有。
婢女们都怕惹怒君后,硬着头皮畏畏缩缩地递披肩,道:“君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