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的时候在医院,左手连着吊瓶,房间的吊顶白得刺眼,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怎么会在医院?
我大脑一片茫然。我觉得我的思维像是凝成了固体,然后被胶水黏住不能动。上一秒我还在尼古拉斯的怀里,下一秒我就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白色空间里。
我醒了没过多久医生就过来了。医生说我失血太多,按照规定还需要再在医院里躺两天。一会儿护士也过来了,匆匆给我换了输ye的药又匆匆离开了。等他们都走了,我挣扎着坐起来。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另外的两张病床空着,中间隔断的帘子都拉开着。
尼古拉斯不在。
我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天气Yin沉沉的,云压得很低。我的大脑就像台老旧的机器,好半天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会儿后问题就像病毒一样一个个炸开挤在我的脑子里:
我怎么会在医院
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是尼古拉斯送我来医院的吗
尼古拉斯怎么没有杀死我
尼古拉斯怎么没来看我
尼古拉斯在哪儿
尼古拉斯……
……
这些问题我都想不明白,但是我知道我见到尼古拉斯之后他就会告诉我,于是我开始等他。我本来想他上午就会来看我,我从上午醒来等到正午,他没来。午饭过后,照顾我的护工把餐盒收走后,我继续等他,看着墙上的挂钟等他过来,他没来,我才想起来吸血鬼是不会白天出门的。
护工一问三不知,只是送了饭就走了,晚饭过后我就继续等他。我有些着急,很快就要过了规定的探病时间了,我怕我见不到他。不对……尼古拉斯是吸血鬼,他不用拘泥于人类的规定,他可以就着月色从窗口踏进来,没人会发现。
我睡睡醒醒,睁着眼睛看指针划过零点。
我想他可能在狩猎,前半夜猎物比较好上钩。他确实应该吃饱了再来看我,他可能舍不得伤我了——毕竟舍不得我死,他把我送到医院里了,所以他一定不想再伤我了。但是我不敢睡了,我怕他来的时候我正好在睡觉,所以我侧躺在床上盯着窗外。一整个晚上,我看着窗外,看着时钟。月亮渐渐消暗淡视野里,指针滴滴哒哒划过表盘。我等了他一个晚上,等到天蒙蒙亮他都没来。
我觉得他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错过了。他白天也可以来的,尼古拉斯是很强的吸血鬼,他不怕阳光。
我怕尼古拉斯还不知道我醒了,等到吃早饭的时候我叫住护工,问她能不能告诉尼古拉斯我醒了。护工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却给我了一个钱包,说这是我的东西。
在我人生的前十八年,我从来没用过钱包,我只见过别人从Jing致的小包里面拿出大额的钞票,我只有口袋里的几个硬币而已。
这肯定不是我的东西,但是我还是接过来看了看。
钱包里有不少现金,有零有整,拉开一个拉链,里面还装了不少硬币,从5分到2欧元都有,卡包里还装着银行卡和证件,交通卡上甚至还有个塑料的外壳。我不知道她怎么认定这是我的东西,我把ID卡拿出来,正准备告诉她这不是我的,然后就看见了塑料卡片上印的文字:
WALKER
JOEY
31.10.1995
……
我楞住了。名字是我,生日是我,照片也确实是我,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我没照过照片,也没有ID卡,相机和手机对我和母亲来说一直都是奢侈品,合法身份也是。
我继续往下翻,银行卡上也写了我名字。我把银行卡翻过来,一张便签纸贴在背面,有一串六位的数字。
这确实是我的东西。
看我半天没有反应,护工有点担心地问我怎么了,我才有些恍惚地对她道谢。没过多久她就走了,我抱着这个黑色的折叠小包,把它紧紧贴在心脏上,然后把自己埋到被子里。
他没杀我,但是他不要我了。
但是我宁愿死在他怀里。
我不知道我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去哪儿。
这个世界上除了尼古拉斯再也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了。几个月前母亲生病了,她连续高烧,呕吐,痉挛,但是我们没钱也没有合法身份,只能就一直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拖着,一直拖到有天早上醒来我发现她的身体是冷的。
我支付不起下个月的房租,几天后就被房东赶了出来。然后我就开始在街上游荡。我一开始几天睡在公园的长椅上,但是因为占了地盘被几个流浪汉围起来打了一顿,他们警告我不要再出现。我只能躲开警察巡逻,偷偷睡在桥洞里,有的时候在地铁站里,有个房顶总是好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在这个国家的眼里,我是不存在的;在这个国家的人的眼里,我是肮脏的流浪汉,我打破了他们的安宁,他们对我没有怜悯,只有憎恨。白天我沉默地乞讨,没人看我,也没人靠近,我不敢追着行人乞讨,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