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整三天没去铺子。没和老师请假。
第四天的早上,为了和老师解释无缘无故旷工旷课的原因,我比平日学徒报道的时间要早半小时到他的工作室门前。
敲了敲老师工作室的门,听到他的回应,我推门而入。
老师年逾八十,平日作息规律,白发苍苍却Jing神矍铄,这个时候他已经用过早餐,站在他宽大的案台前把图纸、炭笔摆好,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我放轻脚步走进去,他低着头,双手忙碌着,眼都没抬一下,看来是知道我来找他。
我在离桌台还有大概一米多点的位置站定,不知道怎么和老师解释这三天发生了什么,我不习惯撒谎,但也不能说实话。说出来,没人信还好,有人信了那才是大事不妙。艾德里安送我回我租住的公寓楼下,一直守在我身边的高大男仆在我临下车前,特意用听似恭敬实则威胁的语气提醒我,艾德里安家不想与我闹成两败俱伤的后果。
我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年轻,深知我一届普通平民在艾德里安的强权面前想要反抗,宛若蜉蝣撼大树,非常不自量力。沉思片刻,我决定先和老师认个错。
“先生,我向您道歉。我无故缺勤三天,没有与您提前说明,真的非常失礼,请您原谅——”我猛地顿住,把快脱口而出的下次不会这样的保证咽了下去,眉头不受控制地深深皱起,我头压得更低,“下次、下次一定与您请假,再离开”
老师没有立刻回我的话,这很正常,我简单换位思考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颇无诚意,仿佛道歉以及请求原谅是为了下次能更有理由的请假才说的。
因为低着头,我没接收到老师递来的目光,我听见他很沉地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口对我说话。
老师的声音很平,是老人家惯见的音调,但往往说出来的话都是毫不留情面,就如他人一般,看似平和但却相当严厉认真,膝下的众学生没有一个不挨他训斥过。
“童予。”
我被点到大名,只得抬起头,我看到老师望过来的眼里满满的责备与藏在责备里的期许。
“你也知道心虚。你知道你这样是在浪费每分每秒的进步吗?王都,不、整个帝国,在我认识的机甲师里,都没有你这么高的天赋。老师我从不吝啬夸人,从你第一次来拜师,我就与你说过,你会成为帝国最好的机甲师。但是你也要知道,在成为到达顶峰的这条路上,只要你稍微怠惰,任何人都可以超过你。”
我刚抬起的眼又垂下,贴在裤缝的手慢慢蜷起,老师的话,我不知该认同还是反驳,事实上我并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做帝国最好的机甲制造师,私底下里,老师对着我,常常会把这个话挂在嘴边,而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打算。
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我迟疑着,迈出半步。
“先生,我——”
老师举起他长长的量尺,隔空往我脑袋上一敲,把我要说的话一下子打断,我懵住。
“敲这一下是教训,之前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现在无法理解,以后就会明白的。你也才二十岁,老师也年轻过,知道有些东西比起枯燥的学习要更有吸引力,你舒缓压力也好,但是不要耽误了主业。”
尺子末端在撤离时,颇有意味地轻轻点了点我的侧颈。
我瞬间抿紧了嘴,被长辈拆穿的滋味可真是羞耻,尬尴地扯了扯领子,点头应下他的叮嘱。
老师挥了挥手。
我微微鞠了个躬,便转身离开他的工作室。
整栋店铺的建筑是仿古设计,长长的走廊都是仿木铺制,棕红色泛光泽的墙壁与地板,走在上面还会有细微清脆的叩击声。我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在长长的廊道上,从嵌在外沿墙壁上的巨大落地窗望去,可以望见清晨街道的车水马龙,从悬浮巴士下来一簇又一簇的人群,而透过玻璃望见的天空划过一道道痕迹,是飞行器留下的痕迹。
我趴在窗前的栏杆上,晒着暖洋洋的晨光,隔着飞扬的浮尘,看着满是人群的世界一角发愣。慢慢的,我开始泛起困意,或许是太满意这一刻偷来的清闲,又或者散落在身上的阳光实在暖和,总之瞌睡虫又占据了我的脑内。
那天,在我离开了三天后的重新出现,大家看到我时,眼神有那么一点点不对。等到午餐过后,我还是坐在角落里的老位置,而他们却都围过来。
角落里无人问津的位置,头一次成了话题中心。我被围坐在中央,无措地望了望和我一组比较熟悉的罗杰,他是个,深棕卷毛的瘦小少年,被围过来的挤到一旁,看到我也在看他,傻愣愣地摇了摇头。
我个人是感觉和学徒里所有人的关系都属于不冷不热的那种,稍微多说几句话的也是因为和同组的关系。不过因为我的的信息素几乎是淡到闻不出,所以我在一群中变成了最被他们信任的对象,总会在私底下被他们单独拉去谈感情方面的事情,大概是认为我同样为要比更懂他们,并且我还威胁不到他们。
来找我最多的李陶,强壮的胳膊一把拉住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