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团扇</h1>
这皇城瞧着挺大,从南到北走上一遭也得两个时辰,可是流言蜚语却不是用脚走的,传播起来跟离弦的箭一般飞快。不消一会儿,整个皇城就都知道韩夫人是从宫里被扔出来的了。
王美荣坐在马车上时就一直瑟瑟发抖,韩尚文是什么脾性她一清二楚,每次他不顺心时,遭罪的都是她。果然,她到了韩府刚下马车,迎面就是个耳光,直打得她头晕目眩,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王美荣捂着肿痛的脸,哭哭啼啼地喊道:“老爷打我做什么?妾身不过是按照老爷的吩咐问了句梅雨季修缮的事儿,谁知韩凉呈如此嚣张直接叫人抬了臣妾,当了皇后就不把妾身放在眼里了,妾身···”她话还没说完又挨了一脚窝心踹,这下整个人后仰翻在了地上。
韩尚文手指着地上的王美荣,眼睛眯着冷笑道:“你这蠢妇真是无药可救,喊这么大声是要让全皇城的人知道我在为梅雨季发愁?你丢人的事儿做了也不少了,怎么就没点长进呢?你要是不说些没脑子的蠢话,凉呈能翻脸吗?她从十岁起就再没做出出格的事儿,向来乖乖听我的话,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蠢,看来是欠整治!来人!把她关到柴房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放她出来!”
王美荣像大冬天掉进河里一般浑身冰冷,她不敢再说什么惹韩尚文生气,只得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随着仆从朝柴房走去,一路上在心里将凉呈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凉呈并不在乎王美荣回家之后会有什么下场,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如何开口询问梅雨季的事宜。眼下是四月中上旬,离梅雨季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最近朝臣一批一批地进宫求见,无非就是想自个吞下这份肥差,若自己不行,那也得保证不落到对家手里。以往周提督还在时修缮事宜一向由他负责,工程质量没得挑剔,朝臣们无话可说。可是他已经去世了,倒是叫他那便宜女婿韩尚文捡了漏,皇城里的高门贵胄瞧不起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穷酸小子,一直变着法的刁难他,最近批驳他的奏折更是一本接着一本。
李楠渊“啪”地一声合上了第十二本奏折丢到一旁,手撑着额头大力搓了搓,德善见到皇上烦心的模样,连忙端来了茶水和糕点,试着问道:‘皇上不如喝喝茶,休息一下?”
李楠渊瞧了眼盘子里的软糕,黏黏腻腻的实在没什么胃口,挥了挥手叫德善端走。他往后靠了靠,倚着椅背疲惫地说道:“眼下这群人跟下海的鸭子似的扑腾个不停,朕还以为能翻出多大的浪来,谁知一个个的说不到点子上,净扯些韩尚文平日里的不是,他修缮工程的不对头一个都找不出来,叫朕怎么将这差事从他身上卸下来!”
德善晓得皇上为了这事费了多大的神,他派人暗中查对过账本,也私访过当地被征用劳力的百姓,但是都没有什么问题。德善调解道:“皇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韩尚文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李楠渊沉思了一会才说道:“朕需要给他点打击,如此迫使他露出马脚。上回那村妇进宫同皇后说了什么?”
“她的确问过皇后娘娘关于修缮的事儿,但娘娘没有回答,之后您就叫人把她扔出去了。”
“朕眼下需要皇后的协助,皇后聪慧机敏,应当晓得些朕不知道的细节,若是她能同朕说一说,朕也就不会如此盲目。但朕摸不清她的想法,要说皇后的性子,必定是厌恶他父亲的,但终究是血浓于水,皇后会不会愿意将韩尚文推入绝境,很难说。况且周闫刚刚进宫,自保尚难,假如韩尚文倒台太快,皇后也必不会好受。”
德善一直明白皇上的难处,坐在这位子上的人,应当冷情冷性,才能不偏不倚,稳住江山。可偏偏皇上对皇后情深,顾虑颇多,要是太急进,容易叫皇后以为皇上是在利用她,心里必不爽利;要是不追究,这朝堂恐会翻天,真真左右受阻。
李楠渊看着窗外悠悠的白云,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朝昭辉殿去了。
他到时凉呈正在绣团扇,想起皇祖母从她那儿得到的扇子,他心里痒痒,也想拥有一把。
凉呈原本在聚Jing会神地挑针,压根没注意李楠渊的到来。现在正到了绣图最难的关键部分,不能偏一针一脚,可那难缠的作Jing皇上非要突地一下从背后一撞将她抱个满怀,搅得她一针戳下去歪了十万八千里,原本绣好的图案部分线头被微微挑起,即使压根儿瞧不出来,但她自己知道,这扇子不完美了。
这种不齐整的感觉像蚂蚁般细细密密地咬噬着她的心,凉呈抓起剪子将针线剪断,回头一把将那团扇拍到了李楠渊的胸口。
心想事成的某皇上感到幸福来得太突然,尚未察觉凉呈被惹恼,便高高兴兴地摇着把女式团扇跟在她后头,沿着湖边的廊宇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湖心小亭。
凉呈本是想一个人来这里坐一会儿再回去与那傻皇上计较,料他那好面子的也不会跟着。谁知刚坐下,身边便覆上了一团Yin影。她一抬眼便瞧见身型高俊的皇帝拿着只比他手掌大一些的出水芙蓉团扇,风情万种地摇来摇去,颇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