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初见</h1>
凉呈这是第一次见太皇太后,她同皇上一起给太皇太后敬完茶后需要行跪拜大礼。她原本以为这位天底下顶尊贵的老太太该是横眉竖目,金刚菩萨一般令人生畏的存在,在这宫里头行过了数十载春秋的人,心境该比她这初生牛犊要稳当许多。因此她行跪拜礼时是毕恭毕敬的,即使两手垫在地上,那额头磕上去时也发出了一声“咚”的闷响。
太皇太后心疼得紧,忙叫人将凉呈扶起来,她握着凉呈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孩子,想必你是头一次见哀家,但哀家却在你小时见过你。那时候你外祖父母都在,哀家同他们熟悉的很,年轻时也是一起喝酒逛街的伴儿,你外祖父母是青梅竹马,感情顶好,哀家非常羡慕他们。所以呀,你刚出生时哀家就晓得了,还特意从宫里赶去江南亲手抱了你,那时才这么一两寸的小人儿,”太皇太后说着抬手比了比,“现在也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哀家也没想到你成了哀家的孙媳,这是天大的缘分!以后你呀,就当哀家是你的亲祖母,哀家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完,太皇太后从大宫女手里拿过了一个楠木小盒,打开,里头是一支扇形缀蝶的银丝步摇,小巧的扇子上头间或镶着红宝石,Jing巧不落俗套。
太皇太后取出步摇,凉呈会意低下头,那只步摇便轻巧落在了她发间。太皇太后很是满意:“这只步摇是哀家年轻时同你外祖母一起购置的,如今赠予你再合适不过了。”
凉呈红了眼眶,她晓得太皇太后没有骗她,外祖母的确有一支做工相似的步摇,一看便知出自同一家手艺,她也将那支带进了宫。凉呈摸了摸头上步摇的坠子,笑着回道:“谢太皇太后,孙媳以后会常常来芷兰殿陪您说说话,如此您便不会寂寞了。”她张口还要说些什么,一旁的李楠渊耐不住被无视的寂寞,一下子打断了她话头说要赶紧用膳。
凉呈睁大眼睛瞧着他,对他这独断专行的做法十分不满,李楠渊在桌子底下揉了揉她手,转头笑着同太皇太后说道:“祖母,孙儿饿了,咱们不如用完膳再细细地聊,好不好?”这最后一句同那三岁小孩儿的撒娇也没什么两样。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手指隔空点了点:“你呀……”
既然九五之尊发了话,凉呈只得等午膳后再将带来的礼物送予太皇太后。谁知侍女们刚布完菜,三人皆举箸准备用膳,一旁的叶兰忽地将捧在手里的檀木盒塞进秋霜怀里,疾步两下走上前到桌子旁行了个礼说道:“奴婢叶兰参见太皇太后。奴婢以前曾是太皇太后宫里的人,眼下出去了也没多久,从前奴婢经常在老佛爷用膳时服侍,不知今儿能否向老佛爷讨个恩赏,让奴婢再服侍一回?”
一个侍女,敢在没有主子发话时就擅自行动,她不是蠢就是有人撑腰。太皇太后虽然不工于心计,但在宫里待了这么久,瞧人的眼力还是有的。她既将叶兰赐给了皇后,就不该再做那个撑腰的人,否则就是叫皇后难堪,这可万万不能发生,若是皇后为此同皇上闹别扭,那她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
因此,太皇太后放下玉箸淡漠地回道:“这你可求错了人,如今你的主子是谁,你就该向谁讨恩赏。”
叶兰心里抽搐了一下,她原本指望着老佛爷能顾念旧情提拔提拔她,让她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谁知太皇太后一下子撇的干干净净,叫她浑身凉了半截。
她战战兢兢地抬眼,一下对上了皇后似笑非笑的目光,而李楠渊则两指不停敲着桌面,显见的十分不耐烦。她慌了神,跪在地上哽咽起来:“皇...皇后娘娘...”
凉呈不愿她哭哭啼啼地毁了一顿午膳,便笑着对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臣妾这新婢女跟臣妾还不相熟,说来也是臣妾的错,没有好好同她们说过话,才叫她请示错了人,唐突了您。然而她的心意是好的,不如待臣妾回去之后好好教导教导她,下回再让她来侍奉您。您觉得呢?”
太皇太后自然同意。叶兰以为皇后这是原谅了自己,心里窃喜,连忙磕头谢恩退了下去。
李楠渊不用想也知道这奴婢心里在得意自己逃过一劫,但是他将皇后冰冷的眼神瞧的一清二楚,他哼笑了一声,引得小狐狸侧了侧头,李楠渊顿时被那歪头的可爱模样击中,趁太皇太后不注意,飞速在凉呈脸上偷亲了一口。
德善瞧见皇上那毛头小子一般的情态,转身捂着嘴笑的两肩抖动,由于他站在太皇太后身后,就只有李楠渊和凉呈注意到了他。虽说德善是个宦官,但是他从小跟在皇上身边,同皇上一道迈过了许多坎儿,是以他对于皇上来说亦臣亦友。李楠渊被德善取笑了脸微微发热,但转念一想,自己有了媳妇,以后还会有孩子,这等好事,有什么好害羞!是以他重新骄傲起来,在桌子底下不停sao扰着凉呈。
这顿午膳真是苦不堪言,好容易吃完了撤了桌子,凉呈将自己亲手绣的团扇献给了太皇太后,而后就被李楠渊拉着辞别回宫了。
回宫时两人乘的步辇,微风拂过纱幔半遮掩着凉呈的面容,似远山一般朦胧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