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马北行,一行人此时已到了徽州府中部。
沈骋跟芷月在队伍尽后头,因着马熟乖巧不必怎么看路,还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爹没发现?!”沈骋一声惊呼,惊起了三两归巢的倦鸟。
粗粗向前点头致歉,沈骋转头拍马靠近了芷月,急道:“怎么能没发现呢!爹、大哥、我,三个人的书房跟卧房我都放了的,就书桌上,可显眼了!”沈骋愧疚得不行,爹要是没发现该多着急啊!
芷月看他急了赶忙解释,“大少爷是在马场时知道消息的,老爷惦记着前几日小少爷被绑的事儿正多心着呢,两人就都急着分派人手找人了。万幸老爷想着小少爷也可能是野出去玩了,就把我叫过去问了小少爷你近段可有什么计划。”
沈骋感激地看了芷月一眼,“还好。”转而有些好奇,“那你怎么就知道了呢?”
“小少爷你梦里都想着闯荡江湖,恁巧那天就是赵大公子他们离开的日子,我想你一多半就该是发梦跟去了。”芷月说着有些无奈,小少爷白日梦做了这些年,可算是成真了。
沈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不是?!那么好的见识机会,怎么能错过。
芷月接着道:“但小少爷你不会没轻重,若真走定会留书知会的,老爷就去书房找到了你留的信。”芷月说完后见沈骋还是十分歉疚的模样,想着是不是该拿沈老爷后来说的话宽慰他,旁边杨文却打马跟上,冷冷扫视了她几眼。
“赛马,比不比?”杨文收回视线,随口对沈骋问道。沈骋自是一下来了兴致,扭头跟杨文约定目的地跟比赛规则。
因芷月骑了“赭羯”过来,梁玉就跟她同骑,马多了一匹正好给杨文。
梁姑娘的马可没有“踏雪”好,沈骋心下暗喜,这次说不准能赢!,
约定一下,沈骋就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杨文面上安然稳步追赶,心底的小人却快扎破了——芷月都能来送东西了,这傻子定是什么都没跟沈老爷说!不说也罢了,居然好了伤疤忘了疼,连个提防都没有!杨文暗自磨牙,早晚有天得给人卖咯。
前头驰骋的身影飞扬自由,杨文正无可奈何着,忽然,沈骋笑意盈盈地回头喊道:“杨文!你再磨磨唧唧,这回就是我胜了!”话毕一扬鞭又拉开了些距离。
暖暖的夕阳下,那一瞬跳脱活泼的模样一下印在了杨文心底,仿佛绢纸上定格经久的工笔画,可以来回品味每一笔虚实,每一抹浓淡。
怒马鲜衣,蓬勃肆意。
杨文痴了一息,将将回神,抬头喝道:“你别得意太早!”说着拍马赶上。仗着马好就想赢,哪有那么容易!
二人一下跑远,芷月失了说话的机会,想想觉得休整时细细讲来想必更好,便低头想拽实缰绳准备认真赶路,不防绳套被梁玉一下夺了过去。
梁玉一声战意勃勃的招呼——“我们也比!”未落,马已腾空。芷月赶忙微微俯身配合,梁玉自然从后头圈紧,二人贴得紧密。
极清淡的发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梁玉眼神平淡清明。什么都不说,别人又怎么会知道你想什么呢,梁玉在后头看得分明,暗自在心中叹息了声。
策马不觉间,梁玉又低了低头。,
是木兰啊。
赛马最后果然还是沈骋赢了,虽只是险胜还是让他得意得不行。
勒马下马的沈骋,动作行云流水潇潇洒洒,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拿起一小节马鞭尾巴颠颠转了起来。终于扳回一城了,扬眉吐气!!
昨日一行人心急赶过了宿头,今日倒是刚好,停在了一座寺庙前。
墨亦上去敲门,等了有一会儿,大门才吱吱歪歪地响了,露出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和尚,面容肃然克制。
“施主,何事?”小和尚礼了礼,抬头板正问道。
墨亦微微弯腰,“小师父,请问贵寺可否借宿?”
小和尚看了看墨亦,又看了看台阶下的众人,没说话轻点了点头,侧身让出了位置。
一行人便下了马,道谢进门。
沿廊走,几人渐渐看起了当中庄重肃穆的大殿。
梁上几挂塔香袅袅,正中佛龛上释迦牟尼佛宝相庄严,两侧则环放着姿态各异的十八罗汉。殿中僧人不多,正在絮絮声声地做晚课。
“叮——”一声悠长的钟声起,念经声渐小,僧人陆续结束晚课起身,三三两两往廊上来了。
前头带路的小和尚见了人总是认真行礼,口却不曾开。师兄们似乎不介意,就是一个个的都要唤他小师弟,听他含含糊糊地应一声“是”。
赵临一行走过热闹的大殿外廊转到了客宿厢房外院,小和尚两人一间给安置了七间房,又应下了墨亦可有素斋的询问,稳妥离开了。
骑了两天马,江游扶腰敲膝“哎呦”着他的大腿根,郑钧在旁边冷眼旁观着,被江游厉声吆喝着过去搭了把手,两人黏一块进了第一间禅房。
沈骋还在得意炫耀着久违的胜利,毫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