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仿佛周围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目光也没有投向别处,明明是盛夏的天,他却透出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气。
韩硕虽觉得奇怪,也没有去打扰,刚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便有官员悄悄凑到他身边,问:“丞相大人,你可知那第三件宝物是什么?”
韩硕扫他一眼,见是工部的侍郎,笑道:“马大人莫不是也参加了坊间的赌局?就要上朝,还如此急切。”
“大人说笑了,下官为朝廷官员,怎么能参加那种赌局,只是有些好奇罢了。”那官员连连否认,韩硕朝简荣铎的方向昂了昂头,“马大人何不去问问简将军?”
“简将军知道?”
“好奇心人皆有之,简将军若非已经知道那最后一件宝物为何,又怎能如此镇静?”
听到了这句话,简荣铎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偏过头来一笑,先前的寒气荡然无存:“韩相说笑了,荣铎岂能知道那最后一件是什么,我不过是有些事不解罢了,正想向韩相请教呢。”
此时,上朝的时间到了,众人皆往大殿走去,韩硕与简荣铎并肩而行,一边问道:“将军有何不解之事?”
简荣铎微微一笑,“还是等日后荣铎登门请教吧。”
他们到了大殿上,不过一会儿,皇帝便在宫人的簇拥下步上殿来,简后随列其后,朝臣俱安静了下来,简荣月和简荣铎目光触到了一起,她自然是欢喜,但却又存有疑虑,简荣铎的眼睛里,却什么都看不出来,甚至很快移开了视线。
皇后按照规矩坐在皇帝右边,一切就位,会见也就要开始了。
简荣铎略略压低了眉,看起来,荣月并未动手,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若真的动手了,也就不是他认识的妹妹了,不过,就算她不能动手也没关系,他自然会替她除掉那两个人,那两个,享有了不该享有的圣宠之人。
自上次在杜宅的偶遇之后,他就察觉到了言穆对金堂关系的暧昧,甚至,连闻楚也似乎牵涉其中,他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可派人搜集的蛛丝马迹和种种迹象加在一起,无一不表明,这一切,就是他所猜测的最坏的结果。
他花了一日一夜来思考这件事,所有的方案,都是为了不伤害他唯一的妹妹,可所有的方案都避无可避地会伤害到她,最终,他只能选择一个能把对荣月的伤害降到最低的方案——以他人的死,来掩盖这个秘密,来警告当朝的皇帝。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的风险,言穆那样的人,纵使有扶他上位的功勋和简氏一族的兵权在,也无法给他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如果触及了言穆的逆鳞,就算是拼着朝野动荡,天下唾弃,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加以报复吧。
将忧虑小心翼翼地尽数收敛,简荣铎昂起头,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时辰已到,礼部大臣按照礼节,有条不紊地引入峤国使者。
朝堂之上,应需肃穆,但一看到那使者,便有大臣忍不住惊呼起来。
“天,天玑道长……”
曾经深受太上皇信赖的天玑,在新君入京之后便不知所踪,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有人说他已被秘密处决,有人说他早已逃之夭夭,版本虽多,却叫人怎么也料不到,会在这等场合,以峤国使者的身份见到他,认得他的人,自然是瞠目结舌,不认得他的,亦从周边的惊呼了解了一些。
一时之间,朝堂沸然。
“峤国使者天玑,参见皇上。”
他未拿拂尘,所着也不是道袍,但那形容相貌,无一不证明他便是曾经大受宠信的天玑道长,大家都看向皇帝,见皇帝和善一笑,“免礼平身。”
那姿态,竟全无一点惊讶之色。
天玑鞠了一躬,高声道:“皇帝陛下登基,我峤国国主特命我送上贺礼,以示我峤国友好之意,请陛下过目。”
“朕早就听说峤国准备三件至宝给朕,已期待了许久,还请使者介绍一二吧。”
天玑微微欠身,招手示意。其后端着礼物的蓝衣侍者便走上前来,盘上驾着一件展开的短衣,通体素白,难辨其质,恍如天衣无缝,又如静水无波。
“此为吉光裘,传为神兽吉光皮毛所制,入水不濡,入火不焦。”
他一抬手,那侍者点燃一道火折放在袖子底下,火折燃尽,衣服也未烧焦半分,他又端起一碗清水淋下,水珠皆滚落盘中,果然是一尘不染。
见如此奇妙之物,众人因天玑而起的惊讶也被掩盖,无不转移了注意力,啧啧赞叹着,韩硕眼睛一瞥,却见韩碣心不在焉地盯着外头,似是在期待什么,他这样出神,分明于礼不合,韩硕不禁皱了眉头,却又碍着人多,只好装作没看见。
此时,言穆道:“便将此物,赐予皇后。”
简荣月莞尔一笑,谢恩受纳,简荣铎静静听着,不言不语。
宫人领着那蓝衣侍者下去,又有一红衣侍者上前,他手上的托盘上放着一颗龙眼大小的绛色玉珠,隐隐有氤氲空气之波折,让人感觉到蕴藏其中的无穷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