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能把话说完。窒息感如chao水淹来,脖子被掐住,整个人翻下木椅,无力地挂在程越收紧的大手上。“你的面纱去了哪儿?”程越问。“鸾车上闷热,我把它取下,不小心忘记了。”叶沁竹回答。“不小心?”程越冷笑,“我倒是觉得你聪明得很。”“故意摘下面纱,以真面目示人。你当自己真的是圣女,还是说,你觉得只要有别的人认识了你这张脸,我就无法换更听话的人来伪装?”“我没有。”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解释,后脑传来钝痛,熟悉的痛楚和晕眩令叶沁竹失声。“我还听说,你昨日耀武扬威,宣称对灵子不满,险些惊动所有人。莫非,是想以势压人,让他们帮你做事对抗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你记住,我能让你假装成圣女,自然也能让别人顶替,别想着反抗。”程越是叶沁竹穿越后见到的苏长柒的伤口胡乱地用白布裹着,正微闭双目,不紧不慢地摇晃杯中荡漾的清茶。他垂着睫羽,慢条斯理地喝茶。察觉到少女直勾勾的目光,他掀起眼皮,向她看过去。许是仗着程越站在身后,无法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叶沁竹的神色自然许多。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底清光闪动,犹如日光下的碎金浮粉。少女弯起细眉,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顺便做了个口型:你的伤——好点了吗?苏长柒动作一顿,目光不自觉停驻。
她笑得更灿烂了,灿烂到令苏长柒恍然愣神。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总算恢复过来,放在握在手里的瓷杯。叶沁竹忽然觉得,自己做的无用功甚是可笑。她又是大半夜出去找人,又是千叮万嘱,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阿七竟然就在地境定下的名册上。心情仿佛做了过山车,落落起起。先前紧张绝望,如今得见天光,浑身轻松。喝了茶,推拒侍从敬上的灵酒。认真补充完能量和营养,叶沁竹放下筷子,安静地等宴席结束。原本就各怀心事的众人,在圣女停箸后,也纷纷不再进餐,等候主座上的人宣布正事。身后程越咳嗽一声。叶沁竹听到程越的信号,缓声开口:“今日我挑选灵子。无论我选到的是谁,都需立刻与我同行离开地境,前往浮灵教,不得有误。”她起身,装模作样扫了一眼所有人,撩起裙摆走下台阶。叶沁竹故意从离阿七较远的位置开始,姿态端方地一路走去,而后在角落里停下脚步。双手撑上台案,广袖垂落,白衣少女微微俯身,低头,朝身下之人浅笑。素白玉手探出,叶沁竹的声音不轻不重,神色端重:“就他了。”一板一眼,像个真正的圣女。如果不是她伸手,假装示意阿七上前,实际想搀扶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伤者的话。苏长柒想,她应当不明白自己昨夜胡乱一抓,有多大的威力。要是她知道自己这一伸手,极有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破了他的幻术,还敢不敢如此行事。在叶沁竹浅笑盈盈的目光下,苏长柒伸手。即将相握时,有意往旁边偏了数寸。绕是如此,暖意仍从掌心攀上,由浅及深。叶沁竹眼疾手快,赶在苏长柒的手落下前,一把抓住。再小心翼翼地绕到一旁,帮他搬开椅子。叶沁竹侧转面庞,朝苏长柒使眼色,神色鲜活。她的手掌很暖和,五指纤细白净,有力地握住男子的手,顺道捏了两下。力道不轻不重,像是特意在提醒。灵子要有灵子的样子,哪有刚被选中就不听吩咐的。周围并未响起sao动。和上次不同,苏长柒的幻术依然有效,无人察觉异样。苏长柒的眸光落在交叠的手上,定了许久,不动声色地移开。罢了,她的特殊之处,与他有什么关系。在一片虚情假意的道贺声,程越自高处走下。他上下打量苏长柒,发出轻蔑的“嘁”声:“圣女殿下好眼光。”她怕是被吓傻了,为了表示诚意,竟然选了个重伤的废人做灵子。如此也好,省得他Cao心。“既然选好了人,就请圣女先上鸾车,随队往行宫进发。待与接应队伍汇合后,再行交接事宜。”程越连声催促,逼着叶沁竹带着灵子登上鸾车。迎送圣女的鸾队由十驾华车组成,叶沁竹的鸾车排在次位,拉车的是尾羽纤长漂亮的五色鸾鸟。鸾鸟性格温顺,收拢翅膀在地境外安静等待,等少女和男伴登车后,仰头发出一声啼鸣,依照顺序振翅高飞。程越没有同车队一起离开,他藏身暗处,待队伍离开后,显露身形找到管事。“虚景地境出了什么事?”管事好容易送走大佛,正在长吁短叹,看到程越,吓了一大跳:“大人说笑了,我一直看管地境,并未发生变故。”身为保护圣女的修士,程越的修为远高于他们,深不可测。要是惹恼他,恐怕整座地境的人都要遭殃。程越:“那个灵子是怎么回事?”“什么?”“他的气息紊乱,呼吸支离破碎,分明是受过重伤。灵子一向是锦衣玉食,又不得离开虚景地境,若不是地境曾有人入侵,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说!”“属下不知……属下并没有……”管事结结巴巴,脸上表情满是疑惑,“属下一直看管地境,对灵子严加管理,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那名灵子受伤如此严重。”程越:“我再问你,让你依照名册点人,你把名册放在哪儿?圣女点人的时候,为何不把名册呈上?”管事脸变白了:“大人,您有说过吗?”他露出恍惚的神情:“我的确是依照大人的吩咐,挨个儿点人放进来,但名册去了哪儿……我不知。”管事“噗通”跪下:“属下该罚,可能有人混入地境中,求大人饶命。不如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