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远不说话了。他知道范思涵所说的无可反驳,而且事实上,从某种角度来讲,他们的根本目的其实是一致的,他做了这么多,想要的不就是牵制甚至是扳倒孙显明,把自己从这个混浊的漩涡中拯救出来么?对方所谓的合作,未必不可一试。何况,不肯答应这个条件的下场,无论是范思涵口中那个好的还是坏的结果,都必须要将既燃推到风暴的中心,让他面对不知会有多可怕的局面,这是自己怎样都无法接受的。
他心中已经有了妥协的意思,但却不急着表露出来。毕竟,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太容易得到的,可能反而让人心生怀疑,觉得其中或许有诈,就好比男女关系之中,故作矜持的那一方,总是能够得到更多。
因此,靳明远沉yin了片刻,最终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抬头问道:“如果答应和你合作,我有什么好处?涵少想必不是会做赔本生意的人,我亦如此。”
“好处?”范思涵笑了,“好处就是,你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从我手中把你的把柄弄走,或者是想办法让我闭嘴。如果靳总对自己的手腕没有那么大的自信,也可以理解为,好处就是,至少孙显明倒了台,你可以倚靠范家,而使自己不至于受到太多牵连。”
靳明远动了动一直正襟危坐的身体,换了个舒服而随性的姿势,将左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涵少,我怎么能确定,在搞垮孙显明之后,你不会过河拆桥?”
范思涵懒懒的回道:“靳总这是在向我要承诺吗?如果是的话,答案是,很抱歉,我的确给不了你任何承诺,就算是我现在跟你拍胸脯保证,也不过是屁话一句,到时候真要搞你,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可是,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以后自然会分外小心,不会把事做绝,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何况,要是真到了兔死狗烹的那一天,难道还会比你把自己生死的决定权交到孙显明坏到哪里去?退一万步讲,若是范家在这场政治斗争中输了,你不过还是回到现在这个期望孙晓雨能念在你们两人的情分,不对你赶尽杀绝的起点。一个结果是可能现在就去死,一个结果是晚点死,甚至或许不需要去死,靳总,你这么Jing明,会选哪一条路?”
“可是选前者,也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是一条死路。”靳明远说道。
“那你尽可以试试看。”范思涵咧嘴一笑,“就当我今天什么也没说,我们来赌一局,看看究竟谁输谁赢。机会摆在你面前,真是行至山穷水尽那一日,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哦靳总,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有的人,天生就是个赌徒。你呢?你敢不敢,拿出自己和你那小朋友的身家性命,和我赌上这一局?”
范思涵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话里步步紧逼。靳明远觉得自己像被堵在了一条死胡同里,如果时间放在半年前,他没有和孙晓雨订婚,没有和既燃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关系,也没有被卷入这官场争斗,至少没有陷得如此深,他都还有勇气豁出去放手一搏,可是现下,他放不下既燃,更不敢,也不能拿对方的安危来做赌注。这一场赌局还没开始,但他其实已经输了。
靳明远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原本,自己只需专心致志的应付孙显明就好,可现在又多了范家这一股势力,前有狼,后有虎,他该怎么抉择?
范思涵见他沉思不语,倒也不再逼迫了,只是将面前的那一摊照片往靳明远面前一推:“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选择题。没关系,靳总,你大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答复我。不过,我的耐性并不好,三天,这是我的底线,希望三天后,靳总能够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他从台子上拿了支笔,又随便抽了张广告单,在空白的地方写下一串数字,将那张纸放在照片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不用担心,孙显明现在并没有监听你的电话,这点我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些照片你收好,就当是一点小小的见面礼吧。我手头上的那些是绝对安全不会外传的,可如果到了还没有得到你的答复,我可就不敢保证,它们会出现在谁面前了。请好好把握这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靳明远Yin沉着脸,抓起茶几上那一叠照片,连同那张写着范思涵电话的广告纸,一起塞进了自己大衣的内兜,然后站起身来。
范思涵将自己之前卷好的那支烟向前递去,笑的无辜而灿烂:“靳总,这就要走了?真的不要试一试吗?也许,会让你的烦恼都自己飞走哦。”
“多谢涵少的好意,你还是留着自己享受吧。”靳明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像是咬着牙发出来的。
范思涵耸了耸肩,收回手来,将烟搁在嘴边点燃,深吸两口后,脸上再度浮现出那种靳明远不熟悉的,飘飘欲仙般的惬意神情。他厌恶的皱了皱眉,毫不留恋的抬脚向外走去。
靳明远一走,范思涵眼中的迷乱恍惚瞬间收敛,一抹Jing光在其中一闪而逝,哪有半分沉浸于药物的样子。他定定的看着手中快速燃烧的烟,在听见身后轻微的一丝响动后,又换上了之前那副懒洋洋的绵软姿态。
“出来吧,你还想在那听多久的墙角?又不是在偷听人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