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翼先前已在信中直抒过他对谢氏无情、却又不得不和她朝夕相对的苦闷,肖忍冬起初还在回信里劝过几句,后来也就当作不知了。如今他回到羲和殿后暗自观察,见这两人确实形同陌路。冯翼现在年纪尚不算大,若是再过几年依然无子,只恐更遭非议。他与这位谢王妃在殿内打过几次照面,对方对他的态度倒是十分客气。她虽与冯翼已无话可说,见了肖忍冬却还是会寒暄几句。
一日午后,冯翼照常在校场练武。肖忍冬此时已入翰林院参与大全编纂之务,这日他在翰林院忙碌半天,要参详一本先前在幽州所做的笔记时却发现自己似忘记将其随身带出,便和同僚们打声招呼,只身返回羲和殿去取。
他回房中取了笔记,又想起自己若干年前曾读过的一本书与现在正在编写的话题有重合之处,便打算一同带去翰林院做个参详,可是在卧室和小书房翻了个遍也不见此书踪影。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当初离开之时曾随口请冯翼将他主殿那间卧室改为书房的事。“莫非是放在那里了?”他自言自语道,便往主殿去寻。
这还是他回宫数月以来第一次进这个房间。他走上前去推了房门,那门却纹丝不动。他用力再推拉几次,门缝作响,却仍然打不开,看起来似乎是从内被闩上了。他纳闷地问不远处当值的护卫:“可是有人在内?”
两名护卫中有一人是去年新调至此的,对他不熟,另一名则是老面孔,认得他,恭肃答道:“回公子,应是王妃在内,约一个时辰前她入了房,暂时还不见出来。”
肖忍冬心中纳闷:冯翼此时不在殿里,谢氏即使进这书房读书写字,这也不是什么秘事,为何还特地将门闩了?他又问那护卫:“大殿下和王妃平时经常来这房里吗?”
护卫应道:“属下从不曾见过大殿下进入此房中,王妃倒是偶尔入内。”
肖忍冬眉心略蹙,谢过护卫,便离了后院,回到自己房中叫来商儿,小声问道:“你觉得王妃为人如何?”
商儿突然听到自家公子有此一问,大感意外:“公子突然为何问这?”
肖忍冬打马虎眼道:“无他,只是一时闲来好奇。”
商儿便说:“奴婢记得这位谢夫人最初嫁进来时还是很可亲的,对殿里的下人们也都不错,只是大殿下不知为何好像就是不喜欢她,两个人合不来,起初还经常争执,后来就一直冷战了,从那以后夫人似乎也心寒了,见到我们也淡淡的。”
肖忍冬又问:“她平日经常出外走动吗?”
“不,除了逢年过节需要应酬交际的场合,或是皇后和哪位娘娘来请,奴婢几乎不曾见过夫人离开羲和殿。”商儿说。
肖忍冬略一合计,对她道:“现下我有一事,想请你帮我留心,只是切莫与他人谈起——就连参儿也别说,她性子活泼嘴又快,我怕她不留神扬了出去,徒生事端。”
商儿听他说得这般神秘,也来了兴致,紧张兮兮地问:“是什么事呀?”
“接下来这一个月你暂时不必去做其他琐事,只要每日观察谢夫人在殿内的一举一动,若是看她进了大殿下原先那间旧卧室,就记下当日的日期和她进出的时辰——注意,不只是进,出来的时间也要记录。她若有事出羲和殿,也一并记录。”肖忍冬吩咐道。
商儿惊叹一声:“哇!这么神秘公子这是要——”
“不必多心,我只是需要确认一些事情。”肖忍冬道,“你和参儿是我在这宫中唯二能够信任和托付的人,而这事又只有你能做,还请看在我们多年交情,为我保密。”
商儿忙不迭地点头:“这是自然!请公子放心,奴婢一定做好!”肖忍冬谢过她后,就回了翰林院。
肖忍冬连日都在翰林院忙得不可开交,每日早出晚归,冯翼苦盼四年好不容易把人盼了回来,却仍难见人一面。两人明明同住一殿,却活出了长江头尾的距离感,且他又是世间所谓有家室之人,每每见到谢氏的脸,心里愧愤交加,只能暗暗怨恨这身不由己的命运。谢氏想要他的心、他的子嗣,他一样也给不了,唯有在生活上尽量补偿,胭脂水粉、钗裙物件,但凡宫内有新进的,他都要一份给她,除此之外,也做不得什么。
一个月后,肖忍冬才想起问商儿:“可有观察到什么?”商儿告诉他,她注意到谢夫人逢五、十之日,下午均会进入主殿书房中去,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除此之外的活动,并无固定规律。
肖忍冬听她这样讲,心中所疑已确定几分,又谢过她,让她之后不用再盯人了。商儿虽然还是很好奇,但也清楚他的个性,知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肖忍冬等了几日,又至初十。他摸准殿内各处护卫会在未时交接轮换一次,便于午时之前先进了主殿书房,等正午院中人多往来之际开门走出来转了转,又趁无人留意之际溜回房内。
这间房经改造后,仍保留了原来靠墙的那台巨大的楠木衣橱,可能是因其太笨重之固,不便挪走,便保持原状,只是橱柜内中不再收放衣物,从此空置了。衣橱对面的墙前添了一具不到半人高的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