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忍冬执着蜡烛,小心翼翼地走在狭窄的暗道中,只觉道内空气凝滞,弥漫着土石气息。两侧和头顶皆是粗石所砌之壁,看来建这条密道之人费了一番工夫。脚下亦是同款大石铺成路面,石头表面没经打磨,坑洼不平。他走了约有一刻钟,面前不再是大道直行,而是分成了三条岔路。举目极望,这三条路并无明显区别,也看不到它们通往哪里。肖忍冬犹豫起来——既是密道,为何不直通两端出入口,而是费心思做数条岔路?是为迷惑像自己这样闯入的外人,还是它们真的各自通到某几处不同的地方?眼下他对这条密道一无所知,根本无法作出合理的选择。是否应该就此打住,乖乖退回羲和殿去,权当没进来过?
他闭目思索片刻,心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鼓动——选最右边那条道。此刻心情甚是矛盾,既不敢盲目向前,却又有继续探索的冲动。肖忍冬最后决定就按直觉所示,走进最右那条岔路。
密道幽暗不见天日,走得久了,感官也变得迟钝,他只觉自己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但实际上说不定才没过多久。这一路又接二连三遇上几个分岔点,他都凭直觉盲选而行。其间竟然经过几处暗室——说是暗室,其实更似洞xue,因为并无门户遮拦,可以直接进入。暗室内无不堆满巨大木箱,他上前查看,发现箱子都上了锁,但他还是在角落里发现一丝端倪——有半块似是不小心折断的金条。看来这些箱内所藏大抵是金银财物了。惟有一间暗室内的木箱尺寸与其他几室的不同,肖忍冬伸手去掀箱盖,依然是锁得牢固。他鬼使神差地拔出髻间银簪去捅锁眼,瞎鼓捣一番后那锁竟然真被他撬开了。这箱盖沉甸甸的,用力掀开后,箱内之物令他心内一惊:满箱刀剑,看起来崭新未用的银刃在蜡烛下闪着寒光。是何人竟在宫内挖出密道,还在其中藏匿众多兵器金银?
路还未至尽头,他继续前行,走得头晕转向。终于,面前不再有路,只见一扇木质窄门,门上左右两端各有一条细长棱木,与冯翼房里的那个衣橱一样。他略一思索,双手分别按住两条棱木向外侧一掰,果然门板由下至上掀开了,眼前又是一堵墙壁。手中蜡烛已烧得只剩半寸长,他借着烛光定睛一看,发现这堵“墙壁”实为半截木柜,柜中并无一物。肖忍冬可以确定,这木柜门应和冯翼房里那只同样,打开后便是宫内某个房间。
他再次紧张起来,附耳至柜门上屏息倾听,听了半天感觉门外并无任何声响,才轻轻地把柜门向外推开一丝小缝。还未见到柜外天地,就先闻到一股说不出是线香还是花香的异香。肖忍冬憋住咳嗽,从缝中窥去,却发现外面也是一片漆黑。莫非此时室中无人?他索性吹熄蜡烛,待双眼适应了黑暗环境,终于见到室内微亮,似是有室外灯火隔窗透入。他借着这微光,大致看清了这房内的摆设:左侧为门,右侧倚墙摆有一张高几,几上似乎放置何物,但仅凭轮廓无法判断。高几左右两侧贴有一副对联。橱柜正对面是一具书架,上置书卷文玩若干。房内正中是一张长桌,前后各有一方椅,看样子这里应是一间书房。
肖忍冬窥视半天,确认此时房中无人,室外亦无说话声,便大着胆子推开柜门,跳入房内。他在房中摸黑走了一圈,发现橱柜同一侧还有一面绘着四大美人的屏风,乍看上去价值不菲。屏风后置一矮榻,榻上随意扔着一条绛色披风。肖忍冬见状大惊——绛色乃本朝皇子衣物方可使用之色,此室内既有绛色衣物,说明这是某位皇子所在的宫殿。他弯腰伸臂略作比量,见那披风长度与他身高相仿。五位皇子中三位年幼身短,能有这般身量者除了冯翼,便只有二皇子了。
发现冯翼卧室的密道竟通至昭明殿二皇子的书房内,肖忍冬震撼不已。这密道难道是二皇子授意所掘?可冯翼入宫还不满一载,无论学问还是武艺都远不及二皇子,这位皇子即使防备冯翼,也不至于心思Yin暗到如斯地步吧?就算这密道确实为他所设,那只要去冯翼处监视即可,在密道中设好几处岔道又是为何?难道那些岔道还通向其他三位皇子的居所?可那几个小皇子尚住于各自母妃宫内,莫非这二皇子真的胆大包天,把密道挖进了后宫禁地?
他心内虽多疑问,却也不敢久留,探视一番便爬回柜里,将门小心掩好。回程时已无蜡烛可以照亮,他只能凭记忆摸着墙在黑暗中原路返回。
不知为何,在黑暗里走着走着,他内心愈发兴奋起来。虽然目不能视,但似乎有第六感让他迅速习惯了这样的暗地。这种感觉似乎在十分久远的从前就曾有过,可他此刻却记不起来。肖忍冬情绪高涨地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里,遇到岔道也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这样暗不见天日、冰冷憋闷的环境,自己以前一定呆过,而且说不定还非常适应他心想。
他回到冯翼卧室时才惊觉自己方才这一趟似乎花去很长时间,生怕被人发现异状,连忙把柜里的暗门推回原位,整理好柜中衣物,再关上柜门。他拉开门闩时冯翼正好要推门要进来,见了他便问:“我见你不在前院,就来这儿寻你——衣裳拿出来了?”
肖忍冬压抑住心内澎湃,尽量装作平静地应道:“嗯,正要回前院。殿下也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