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的,那边是老店了不拘你想去哪边。”
“若是我哪边都不去呢?”
“你想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南宫戍说完这句话,感觉身后一片寂静,回头偷眼瞧了一下,顾宛之的神色又现出某些复杂的情绪。
于是他没再说什么,牵着马顺路而行。
一路上,人越来越多。虽然脚程还要一里多,却已可见京城的西大门——延平门。
顾宛之看着这高十余丈的三门道大门,门楼修得碧瓦朱梁,庄严肃穆。双层城楼的房檐之下挂着巨大的明灯,远远就可见到,便指引了行人的方向。人潮中,骑马的、坐车的不在少数,即便是步行之人,也各个衣着干净鲜亮,偶然也见得身着丝绸的富户。
十九年前,顾宛之从这里出城,那时候,延平门则是另一副样子。
武德二年的延平门,城楼因战乱焚毁,城墙上只余下焦黑的残垣。城门上挂满了因谋逆获罪的人头。那年初秋的天气,反常地炎热,血腥味儿和腐臭顺着风能飘一里地。蚊蝇也许是赶在寒风来前最后的疯狂,变得更加嗜血,嗡嗡之声不绝。过往的百姓大多穿着破旧的衣裳,许多甚至打不起一块补丁,在秋风卷起的沙土里,难以分辨颜色,来来往往,匆匆而过,因怕被牵连,也无人敢抬头看一眼,偶有好奇停留的,也被识相的人拉走了
破败与恐怖相互映出一幅惨痛的景况,触目惊心。
时光飞逝,如今的延平门已然看不出当年的样子。
“延平门以前被烧毁过,端显二年就着人修了,后来又复修,加至双层的城楼。”南宫戍说着。
“你见过它破败的时候?”顾宛之问。
南宫戍回头笑道:“没有,就算见过也不记得,它开始整修的时候,我才一岁多。我有记忆的时候,也是修得一半的样子了。”
顾宛之道:“原来如此。”
在他记忆里的京城,还是那个旧朝倾覆,新朝初成,腥风血雨的样子;而在这个少年眼里的京城,却已经是一个蒸蒸日上、欣欣向荣的新朝之都
他的忧虑,和这少年的豁达,原不属于一个时代。
进入城中,南宫戍牵着马在随着人流在街道上缓缓而行,一一为顾宛之讲解些各处坊市的作用和特色,他知道上次顾宛之进城只因遭了那无妄之灾,不会有心思看这城中风物。为当时的失察,南宫戍愧疚至今,可是他不想在顾宛之面前表现出这种沉重的愧疚,也不想用顾宛之的谅解,来安慰自己。
南宫戍欢快地讲着这些年城中发生的种种变化和坊间趣事,顾宛之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有些东西是全新的,有些东西还是当年的老样子,或许是修复过的,即便他极力克制不去将尘封的旧事从记忆里翻出来,却难免唏嘘感怀。
随着人潮而行,缓缓穿过大半个京城。
南宫戍笑着回头道:“咱们就快到曲江池了,过了曲江池转去芙蓉池,就快到了。”
顾宛之点点头,道一声“好”,话音还没落,顺着人流随路一转,忽然豁然开朗,曲江池便在眼前了。
曲江池上,游湖的船舫星星点点,与岸边的灯火相映,将池水照得波光粼粼;池畔,酒肆饭庄林立,人来车往,好不热闹。便如南宫戍所言,池边设了许多高架悬挂花灯,有些巨大的花灯,扎得堪比人高。
顺路而下,他们这一行人也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
南宫戍不再说什么了,因为各种吆喝和招呼声,早已把他的声音淹没了。他回头看了看顾宛之,顾宛之浏览这池边的风物人情,眼中感慨,唇边却是笑意难掩,他欣慰的笑了笑,默默地牵马而行。
顾宛之见这曲江池内外的种种情景,一时间有些恍惚,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眼下这样的光景,仿佛便回溯三十年前,他尚年幼的那些岁月。
时光飞逝,却是还原了旧时候。
路边的艺人展示着各种奇技淫巧,吸引着来往行人的目光,汉人的、胡人的、舞刀的、弄剑的、吐火的、喷烟的、变戏法的,等等。有些惊心动魄,有些光彩夺目,甚至有些血淋淋的骇人,那围观之人捂着眼睛不敢看的,却又不肯走,从手指缝里偷瞧,见那断臂真的再生出来,又是一阵山呼般的喝彩,这样一来,更多人驻足围观了
一处处酒肆饭店,门口招呼的伙计大声的吆喝着,迎送往来客人,好不热情。若是遇到豪客,三五人抢着迎上来给客人牵马坠镫,几乎要打成一团。待引着客人进去了,再出来,无不脸上带着笑意,可见是得了不少赏钱。
再往前走,路边便多了卖花灯的摊贩,花灯的样式大同小异,路人多应节景,也愿自己提上一盏灯,是而生意倒是极好的。
忽听见见街边一个小姑娘的哭闹声,顾宛之凝目瞧去,原来是他爹没钱给她买花灯,小姑娘正闹脾气呢!父亲疼爱孩子,又不忍心呵斥她,只能细语轻声地劝着
南宫戍回头把缰绳给了随着的少年,上前挑了个漂亮的花灯买了,便递给了那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