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不觉又跑了御风湖边,想了一个晚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反而越想越糊涂。像脑子里原本装着水和糊,它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结果今晚发生的一切像一柄刀,把它俩的隔阂捅穿了,于是现在我大脑里满满的全是浆糊。
第二天洛宪带着人来湖边找我,我一袭红衣早就被露水打shi,看上去很是狼狈,洛宪赶紧上前给我批了件外裳。
我把手指搭上外套,Yin着脸问他:“我和十七,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宪一愣:“就为这事,您在湖边站了一晚上?”
我只沉着脸不说话。
洛宪只好道:“您痴傻的时候,喜欢来湖边转悠,这湖离刑殿近,碰巧十七休息时也喜欢来湖边转悠,有一次您跳湖了,他就把您给捞了上来。”
“有一次,一个不长眼的贱婢想趁您神志不清,借机邀宠怀上孩子,就给您下了药。您从寝殿跑出来,一路跑到了这儿,就宠幸了十七。”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听洛宪继续说:“于是按影谷规矩,他便入了合欢阁。这些在档案上都有据可查,属下已经如实禀报了。”
“就这样?”我开口问道,声音里有一丝疲惫。
洛宪答:“就这样。”
我长呼出一口气,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一点都没有轻松下来。
想到昨晚我讽刺十七说“像是被我始乱终弃了一样”,万万没想到一语成谶,这可不就是始乱终弃嘛,而且更过分的是,我还上完了人就翻脸不认账了。这要换个人,本座铁定觉得这人是个妥妥的人渣。
我心里窝了一股气,难受得紧,眼睛一撇到洛宪,就忍不住了,语气很凶地质问他:“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洛宪更是怔忪。
“啊?不是啊教主”洛宪神情满是无奈,无辜地摊手,“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属下,属下怎么可能特意跟您说啊。”
这是小事?
我更怒了:“这他妈的是小事吗?”
洛宪连同身后的跟班齐齐抖了三抖,欲哭无泪:“您您西苑美人无数,合欢阁里侍奴无数,出宫游玩一趟露水情缘无数,这点事情难道还算什么大事需要报备吗?”
我:“”
我竟无言以对。
憋屈,实在是太憋屈,憋屈得不行,气成这样还不能稍稍迁怒一下下,谁都不能怪罪,因为这全是当年的我自己造下的孽!
本座真是要被自己给气死了!
我气到捂脸,闷闷地说:“好了,你们滚吧,本座要静一静。”
洛宪谄媚地笑了一下:“教主可要用早膳?”
“不要!”我不耐烦地抬手驱赶,“赶紧滚赶紧滚。”
过了一会儿,我又喊住正在遁走的洛宪:“哎,给本座弄壶酒来,哦再配两个小菜。”
于是这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本座寂寞地坐在湖边借酒浇愁。
借酒浇愁愁更愁。
我吃两颗花生米,尝一口凉菜,喝一杯酒。
一边吃一边思考。
洛宪的话八成没有作假,这一系列事情可以高度浓缩概括成一句话:我在痴傻时把救了我一命的十七给上了,并在失忆之后始乱终弃,翻脸不认账。
恩将仇报,始乱终弃,虽说失忆是不可抗力,但是我这行为,着实有点渣啊。
我又想到了那个晚上,我出来看星星看月亮时碰见的十七。
他望着我的眼神,像火一样热烈,又像冰一样沉着。
明明是那么纯粹的,可惜带了有色眼镜去看,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企图,都充满了可疑。
智子疑邻盗斧,本座就是那个愚蠢的“智子”。
本座怀疑他,无非就是怀疑他屡次试图接近本座的目的,知晓了这些之后,这一切都很好解释。
那日我和他的偶遇,确实就是偶遇,根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勾心斗角,不是因为他处心积虑地接近我,而是因为这里毗邻刑殿,而他身为刑殿殿主洛宪的影卫,本来就在休息时常常过来。
他想做我的影卫,理由也不复杂:承过宠的影卫,又进过合欢阁,在洛宪手下恐怕难以受到重用,或许那天在湖边承宠,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知不觉对我的感觉有些不同
我又想到了他的眼睛。
十七的言行举止,都像个经过严格训练的影卫,唯独眼睛,还保留着一丝明净与纯粹,如同严丝合缝的大门,偏偏漏了一线罅隙,让光能透进去,照进去,把漆黑的密室照亮。
在月光下,他如冰似火地凝望着我;对我低声说“死生相随”;明明满身是伤,却哀求我赶紧给他烙印,完成仪式,仿佛等了许久,多等一刻都受不了;总在远处偷偷摸摸地看我,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没被我发现
“咚”、“咚”,我的心跳加快,像有只鹿在胸膛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乱蹦,蹦得我心烦意乱。
这关于十七的一切的一切,的确是很反常,他的确藏了和一般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