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未时,我倚着园子里的美人靠看话本,长长的烟罗袖子半搭不搭,似落非落,正看到紧要关头,剑客一剑砍去——
“教主教主,西苑洛姬求见!”
我不悦地合上书册,随手放到椅背上,皱起了眉头:“这位又是做什么的?”
南菱吓得一激灵:“禀、禀教主,洛姬之母病危,求您让她回乡。”
“好说好说。”我忙道,“不必进来了,让她赶紧回乡吧,要车要马还是要钱要人,都行。”
南菱领命而去,而我也没了看书的兴致,把话本摊开往脸上一盖,便倒在美人靠上。
此时的阳光不算太浓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容易犯困。
我渐渐地有了困意,意识变得朦胧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觉得似乎有个人在给我盖衣裳,我眼也不睁,出手如闪电,准确无误地一把擒住那人的手腕,扣住脉门。
那人一怔,却没有试图挣开,柔顺地任由我把持他的脉门。
我慢慢睁开眼睛,移开书册,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我眼前一痛:“嘶”
那人赶忙动了动,用没被擒住的那只手替我眼睛挡着阳光。
“十七。”待适应了光线,我眯起眼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个自打被我领回来就不闻不问的影卫,“是你啊。”
他的手腕还被攥得死紧,我清楚自己的手段,这种特殊的擒拿法,他绝对没法轻易挣脱。
十七没有挣扎,忍着疼痛单膝跪地,面上还是一派的平静无波:“属下在。”
“今日你当值?”
“是。”
我挑眉,玩味地笑道:“你看了本座多久了?”
十七僵住了,额上冒了些汗,就要磕头,然而他一只手被我捏着,骨头咯咯作响,这头怎么也磕不下去。
他着急得不行,连忙认错:“属下,属下属下知罪!求教主责罚!”
影卫服是贴身的,他躬下身子,背上那道脊柱就若隐若现,微微凸起,柔韧而带点诱惑,像竹节一般。
“嗳,别这样。你既然当值,就是要保护本座,不看着怎么行呢?何罪之有啊。”我微笑道,“来,给本座抬起头来,想看就一次看个够。”
十七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想说讨饶的话,又好似怕惹我生气,嘴唇蠕动着一个字也不敢说,只乖巧地抬眸看向我。
十七的眼睛是真的很漂亮,嵌在苍白如雪的肌肤上,立时就让寡淡的容貌绽放出辉光来。他的眼神很无辜,很纯净,没有一点煞气。像夜空一样深沉,缀着繁星的光辉。
他这样纯粹地凝视我,令我的心无端多跳了一拍。
那种奇怪的酥麻之感,又来了。
果然不能看他的眼睛,一看就心软,百试百灵。?
我松开手,放缓了语调:“好啦,你起来吧。给你看还不想看,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咯。”本来我也只是因为他总看我,觉得不满借故发挥,也没真让他伤筋动骨又进刑殿走一遭,看他吓得不轻,就收回了恶劣的心思,把话本往他手里一塞:“十七,你识字吗?”
十七方才被我那样吓唬,现在依旧还是乖乖地应:“属下只识得一些。”
“唔。”我合上眼睛,说道,“那你给我念一念这话本吧,就当睡前故事。”
一阵窸窸窣窣翻书的声音过后,我眼皮上阳光照射的鲜红突然变黑了,只听得十七低低地开口道:“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北剑欧阳书提剑一甩”
声音是从我脑袋斜上方传来的。
看来十七特地换到这个方位替我遮太阳,而且脚步很轻,用的似乎是梅花步。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轻轻地念书,平缓又没有起伏,听着听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心间的雾气,烦闷的情绪就散了,然后然后开始犯困。
可能是环境太安逸了,在十七的念书声中,我居然真的睡着了。
当天晚上,我在寝殿里辗转反侧不成眠,十七那低低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怎么样都去不掉。
本座反省了一下,估计是因为白天睡多了,于是我披上外袍,和往常一样出去闲逛。
漫无目的地逛着逛着,拐过三四道月门,我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西侧殿,就快接近十七的住所。
看一看?
嗯,看一看罢。
我踩着梅花步移到十七房间的窗下,窗没关严实,方便了我朝里看。
十七也没睡,正坐在床上望月亮。
大概他看得太专注,而本座的隐匿技术又太好,他并没有发现我在窗外。
月光白而冰冷,烟雾样倾洒在他的面庞上。他的脸在月下白如纸,细如瓷,无端让我生出一种易碎的错觉。
他这样看着月亮,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悲伤。
这样看了不知多久,忽然他低下头去,解开腰带,露出赤裸的上身,没有衣服的遮蔽,可以清楚看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黑紫色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