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生,今天的食材送来了,需要任何帮忙您联系我。”陆裕站在餐桌边,平整的西装上没有一丝压纹。他是池铭最得力的生活助理,有许多细节与池铭十分相似。
譬如严谨和不苟言笑。
但他并不如白萩熟悉池林,不了解一些池林的生活细节。
池林手里端着一杯淡金色ye体,他挑起眼,发现陆裕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杯子。
“蜂蜜水。”池林举起杯子,“帮我买螃蟹了吗?”
“我联系过池总,他没同意。”陆裕垂眼,仔细打量杯中的ye体,没有一丝浮沫。
池林捏着勺柄,把泡着的柠檬片压入水中。他双手交叠,望着陆裕轻笑:“小小的一只也行,我嘴馋了。”
“对不起池先生,没有池总的允许我不能买。”陆裕低着头,完全避开了视线交汇。
池铭太了解他这个弟弟。
“那你下午带我出去转转,行不行?”池林说。
陆裕这次没有拒绝。
天凉了,池林穿着厚外套,仍然觉得有些冷。逛出小区,外面就是闹市街区,已经过了上班点,街上都是打扮漂亮出来逛街的人,池林不算太惹眼,就是步子大,后面的陆裕有点跟不上。
他趁着人群把陆裕和他隔开的档口,钻进了人流密集的地铁进站扶梯,陆裕虽然追进来,却被单向下行的人群拦在后头。
池林下电梯时,陆裕跑楼梯跟了下来,他不劝池林回去,因为池铭交代过不要干预行程,跟着就行。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
工作时间高度灵活机动的陆裕,一般都是开车上下班,他没有乘地铁的习惯。
象卒会议室里,会议小休中的池铭接到陆裕电话:
“池总,我带池先生外出,在万山地铁站A口跟丢了。”
池铭眸子低下,望着楼底密布的人流:“回去吧,你提前下班了。”
挂断电话,池铭调到手机上的一个软件页面,红灯闪烁在二维地图的某一个地方,正在向东行进。
池铭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消息,会议继续,池林的回复信息迟迟不来。
池林一路坐到了樊山誉家附近,在他熟悉的菜场和超市买了想吃的东西,还有两大只螃蟹。
菜场前往地铁站的路上,必然会经过樊山誉的家。他站在大门外远远望了一眼,樊山誉没有忘记关窗。
回家时还远不到下班点,池铭却在家,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去哪了?”池铭问。
“买螃蟹,陆裕不给我买。”
池林手和鼻头冻得红,耳朵藏在头发底下,看不出来。池铭过来接他手里的东西,拿在一只手里,另只手给池林捂掌心。
“饮食禁忌穆旬给你说过吗?”池铭问。
池林上一次孕早期的产检报告,第一手是发给池铭,然后才到了池林手上。不过穆旬确实交代过忌口,池林点了点头。
池铭没有责备他,半晌等到池林的手回温了才松开,拿着暂放桌上的一应食材去厨房:“你休息吧。”
池林不听,跟了过去。
看池铭做饭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动作干净利落,他几乎不受外界打扰,只专注做他的事。如果没有池林,池铭也许就是池广军构想的那个无所不能的池家继承人。
池林是人为设下的陷阱,是池铭甘愿保留在身的毒疮。挖除后的池铭不再有软肋,也不像个人。
可这个软肋突兀到池林自己都觉得碍眼。
“我妨碍你工作了。”池林说。
“我比你早到十分钟,吃完饭还要回公司。”池铭应。
池铭大多只是协调,不会完全为池林放弃什么。
池林也不需要他放弃什么。
“我自己会做饭。”池林说,“你也不用回来,只是两只螃蟹。”
池铭一手扒开蟹腹,一只淡黄色的瘤子露出来,他停下刀,望向池林:“你在跟我客套吗?”
在他看来,池林从一只贪婪到有点蠢笨的小狐狸,变成了驯化的家猫。
刀将螃蟹从中分作两半,完全被蟹奴寄生的螃蟹发出一股腥臭味,池铭用厨房纸包好,扔进垃圾桶。
此刻,池林几乎觉得,他自己就是案板上那只被切开的螃蟹。脏污的恶念流了一桌。
他闻着腥味犯呕,捂着嘴冲出厨房,趴在马桶上干呕了好一会,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池铭有一百种方法,他完全可以不让腥臭味招惹到池林,但他偏偏这么做了。他是故意的,他要池林记住这种作呕的感觉。
池林坏在明,池铭恶在暗,谁也不是好人。
晚饭时池铭坐在桌对面,优雅从容地缓慢进餐。池林眼前的盘里有半只整蟹,还有半只剥好了,蟹rou整齐地摆在盘子一边。
池林一点点吃完,蘸着蟹醋,味道有点甜,没再惹到他的鼻子。池铭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安静地进食,餐后把碗一个个码进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