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下雨时能冻进人骨子里,尤其在南方,即便车内空调已经开得很高,池林望着窗外,仍不免觉得冷。
池铭这次要去上海出差一周,顺便带着池林散散心。趁他如今显怀还不明显,还能出去转转。
陆裕坐在副驾,其他人都在另一辆车上。池铭的大衣料子挨着池林,细软中有一点丝一般的顺滑感。
池铭抬手帮他撩起头发,又试了试额温,一夜低烧似乎退了。
不知受风还是怎么,池林昨天夜里就发了烧,接近三十八度,不是很高,但池林头痛得厉害。
今早也跟着没Jing神,好在没晕车,不然他状态太差的话行程都得改。
池林脸颊因为低烧泛起微红,口罩遮住大半,余下一点像眼边的红,叫他看着柔和起来。
他感觉到池铭的手,不自觉地贴过去,又在察觉到温度后停下了动作。完全出于下意识,连池林自己都醒了,转头望着池铭的手。
樊山誉爱摸他的头发,刚才恍惚的那一瞬间,他把池铭当成了樊山誉。
空气像是凝滞住了,池铭不言语,眼神却示意他,必须给一个解释。
“凉。”池林说。
池铭毕竟穿着西装,外面虽说有大衣,这种天气还是冷的。手虽不算冰,却也没有池林爱的那种炽热。
可池林几时介意过这个?
触碰中断了,池铭两手交叠搭在衣下,想要把手捂暖。他没有责怪池林,毕竟此刻他与池林直接还存在着隔阂,没有言明,但折磨着双方。
池林无法谅解他,他能理解,就像他无法与池林的肚子和解一样。
逐渐显怀的池林穿不了原先的衣服了,今天穿着的是有些可爱的宽大背带裤,鞋袜外套都厚,被包得像个胖雪人。
他和池林注定不会有孩子,但曾经拉扯到魔怔的时候,池铭也曾想过不管不顾地让池林怀一个孩子。
傻子也好残缺也好,什么样的都行,死的也行。
至少这样能让池林无法逃跑。
池铭无从确认池林的逃是为吸引他的注意、还是他真心的选择了放弃。无论如何,当时的池铭不允许。
但这样的妄念没有成为事实,今天的池林,怀的是别人的孩子。
池铭长久地望着他,话有许多,但不合时宜,池林也并不会回答。他们只能这样僵耗着,似乎已经有些东西回不到从前了。
飞机到上海时更冷了,飘落的不知是雨还是雪,落脚酒店的大厅里白萩正在核对一张单子,看见池林,她立即放下了笔。
“池总,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您先上去吧。”白萩把一张信封递给池铭,里头装着房卡餐票等的一应所需。
“医生在哪?”池铭问。
“我带池先生过去。”白萩答。
池铭打量过她,最终点了头,最后牵了一下池林的手。
已经捂热了,池林趁衣袖挡着,摸了两下。
酒店规模比较大,有一个常驻医生,负责处理一些应急情况。池林走进诊室,没有闻见刺鼻的消毒水,而是一些清淡的花香。
医生是个二三十岁的女性,戴一副框架眼镜,看起来很温和。
“你血压有点高,”医生做完一系列检查,“怀孕之后就这样了吗?”
池林点头。
“中后期会比较危险,平时要小心。烧已经退了,没什么大问题。”
穆旬也和他说过这话,后期会很危险,不建议他留这个孩子。
樊山誉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池林只是固执地坚持着,又或只是舍不得。
他和过去半年轻松惬意的生活,唯一联系就是这个孩子了。
检查完的池林带着一点药回房间,白萩送他,路过大厅时池林忽然停下脚步。
他和即将走进餐厅的一个人对上视线,对方也停下步子,惊讶地望着他。
那是樊山誉。
中午三点多,酒店的餐厅只剩下些贵得死的现做套餐。樊山誉本来是想吃点自助,一看价格五六百,直接开溜。
他准备看家店吃个饭,忽然发现刘泽文一个小时之前给他打了个电话。樊山誉回过去,那头响了五六声才接。
“喂,樊哥,打电话你咋不接呢。我听老冯说你也在上海呢,我请你吃顿饭?”
樊山誉戴上口罩,看了眼窗外,没下雨:“行吧,地址发我。”
“那多见外啊,你搁哪儿呢,我接你去。”
刘泽文那边引擎发动声很大,估计在哪儿疯玩。
“汇华这,方便不?”樊山誉低笑一声,“不方便给我报销打车费也行。”
刘泽文大笑两声:“樊哥,自家兄弟羊毛也薅啊。等着,马上就到。”
樊山誉挂了电话,手插在口袋里。街对面的居民楼里逐渐亮起灯,行道树上还挂着残落的雨滴,空气里chaoshi的尘土味混着尾气。樊山誉中午垫肚子的面包早消化完了,这会正咕噜噜,一声比一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