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里的生活非常单调。
从最初的设计里就不难看出,这个地方不是服务于居住者的。狭小的房内,一切设施都被统一抹上了铅灰色的压抑颜色。制式的陈设中没有一个角落带着人类的温度,墙面平滑到几乎能倒映人影,墙角锐利得似乎能在人的视觉中割个口子——也是整个屋子唯一尖锐的地方。其他一切突出的角落都圆润得没有一丝瑕疵,整体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批量生产的漠不关心。
智能系统设置的光照非常生硬,廉价的白色光线定时开关、固定强度,就如同其他一切供应一样,不受房间居住者的控制。包括食水在内,每日时间表Jing确到秒,24个小时,周而复始,不会有半点惊喜或意外。
也难怪这里的系统对心理疏导如此驾轻就熟,在这样几乎对生活完全失去控制的隔离条件下,犯人很容易出现Jing神问题。
与塞西尔取得联系,是在奥利斯特入住囚室的第二周。恋人的消息非常不稳定,有时两三天都没有动静,但多数情况下都能每天说上一两句话,这就是奥利斯特在看守所里能得到的仅剩的一点与人类的联系。
由于光脑的监视,两人的对话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内容,大多是延迟早晚安或讨论三餐内容之类的闲话。即便如此,这仍是奥利斯特唯一的Jing神支持。说句老实话,在这样纯人工智能的环境里,一个来自人类的标点符号就够给他续命了。
佩迪和米尔本的处境相比之下则显得颇为绝望。
在完全失去与外界联系的情况下,这两人一个开始沉迷言情小说,一个选择学习复古的编程语言,试图把大段的空白时间填满,但是人的状态还是无可避免地逐渐消沉下去。没过多久,佩迪如同自虐一样看起了医疗题材的影视作品,米尔本打开了《织毛衣技法大全》
好在塞西尔并没有耽搁太久。入狱一个月后,罗亚尔的突然失踪,使得联邦重新评估了整个“幽灵”事件,终于将视线从消失的转向了三个失去存在感的“次级受害人”。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伟大的人工智能。
光脑在将事件重新整理之后,居然得出了罗亚尔有可能属于帝制支持者的结论——如果米尔本能有发言权,他肯定要再次重申一遍自己的观点:愚蠢的人工智能。
显然光脑在整体分析时将罗亚尔()的名字作为线索关键字的一部分,把这个星际时代不太常见的姓氏的多次出现加入了逻辑线之后,强行归纳出了一个惊天大Yin谋。
涉及政权存亡的高危评级使得联邦不得不开启人工调查程序,然而动用人类调查机关,也就意味着事件不能继续完全保密。
为保证统治系统平稳运行,联邦建立伊始就将大多数执法、司法的执行程序交给了绝对公平的人工智能,只有特殊的案件才会交给人类,这样的案件也必须公开给全社会知晓,以作为制衡,避免统治阶层产生腐败。
“幽灵”事件被打上统一的编号,系统自动将案件的简要信息公开在了联邦公检法的网站上。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联邦公民的政治参与度不高,这类案子并没有得到过多的关注,而且人工智能将案件核心放在了有叛变嫌疑的罗亚尔身上,消失的倒成了从犯。
联邦很快把手里唯一掌握的三名案件相关人员交给了调查组,封闭的看守所开始为转移犯人做准备。
转监的事情塞西尔没有多此一举地给奥利斯特提前透消息,事情说不清楚反而容易引起事端。结果金发男人在被送上飞行器时相当茫然,远远地见到两个伙伴时就更惊了,佩迪破天荒地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米尔本身侧手指动来动去,也不知道是在空气里忙活什么。
奥利斯特进入飞行器内载的胶囊舱,系统自动驾驶按照航线稳稳地出发了。他无事可做,闭着眼回味了一下方才光头老伙计的动作,实在没看出对方有打暗号的意思,反而硬是觉出了点母性的光辉。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转而思索起眼下的状况。
看守所内日程变动,他的第一反应是塞西尔出事了,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几周的交流,传递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是他根据男友给他发消息的时间,能够确定对方应该是在不断地转换位置。时差变动非常随机,如果大胆猜想,塞西尔移动的距离甚至可能是在多个星系之间,长时间的断线很可能是没有信号,这表明塞西尔已经远离联邦中心区域,大概率在边境穿梭。
结合之前新闻里那个传奇堡垒中暴露出的大量星盗装备,奥利斯特猜测塞西尔的军火不是买的,他大概是卖方星际海盗的活动范围也和边境重合,也就是说,他男友目前应该是在边境和星盗打交道。
半小时前,约翰还和他讨论了晚餐的重要性,没道理联邦能在半小时内搞定远在边境的流动犯罪集团成员塞西尔,同时还把他这个受害者往别的监狱转。
结合之后,的发情期稳定在三个月一次的周期,连这种高危事件都可以排除,那与其说是深不可测的恋人出了差错,他倒宁愿相信是落单在外的罗亚尔搞出了什么事情。
罗亚尔确实搞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