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当归难以置信地费力抬头,看向谢钰,谢钰身子隐约颤抖,手却紧紧握住刀柄,目光冷静而狠毒,他想起阮当归递给他的半个包子,想起他搭在自己肩膀,一声又一声叫自己阿钰,想起他和自己蜷缩在寒冷的寺庙里,互相依偎,下一刻,手起刀落,谢钰的左手鲜血如注。
“放了他。”谢钰的声音颤抖着,脸色苍白,额头被汗水浸shi,他捂住左手,鲜血不断顺着指缝滴落。
在场的人皆被他的决绝而吓住了,阮当归从嗓子里发出一阵阵悲鸣,他的眼泪不断落下,最后也不知那群人是如何离去,阮当归只看得到满目的红,他连滚带爬到谢钰身边,却哆嗦着手,连碰他一下都不敢。
谢钰费力抬眸,看到阮当归泪流满面的脸,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哭什么?”
阮当归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他搀扶起谢钰,慌乱地不知所措,只得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
事情皆因他而起,谢钰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何以为报,阮当归那时想,他要一辈子守在谢钰身边,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包括牺牲自己的生命。
谢钰的左手永远残缺,那道丑陋的伤口,一直刺痛阮当归的心。
青龙帮与他们为敌,处处欺凌,阮当归和谢钰没办法,只得加入了莲花帮以寻求庇佑,连爷看着站在他面前犹如过街老鼠的两人,手指搭在桌案前,意味深长地笑:“我为什么要为了你俩,去得罪青龙帮。”
“难不成连爷怕了?”谢钰看着连爷的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与挑衅。
连爷才不会上当,这样拙劣的激将法。
谢钰道:“若是我们加入莲花帮,连爷可不是在帮我们,连爷是在打青龙帮的脸面。”
连爷的面色晴了几分,他思索着,两个小乞丐的命到底是不足为贵,但若借此打了青龙帮的脸面,却也是好,张龙不就是仗着自己和官家沾亲带故,不过是个行事莽撞的地痞,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谁能比谁尊重几分,前不久,青龙帮同莲花帮抢夺地盘,把西街那块地方给抢了过去,那本来是莲花帮的地盘。
很少有人知晓,连爷和龙爷其实在一个人手底下行事,乞丐是这世间最不显眼的存在,但偏偏也是最重要的存在,因为乞丐到处都有,到处都是,他们能搞来很多消息,见到很多人,就如同明月楼中的美人,一个云中仙,一个土中尘,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却都在那人掌握之中。
阮当归和谢钰就此加入了莲花帮,结果他们遇到了熟人,这可不是件好事,因为那个熟人,正是在寺庙里让他们学狗爬的两个乞丐,被谢钰伤了的那个乞丐,名字叫李曹,另一个乞丐,叫做大吉。
连爷将阮当归和谢钰扔在这两人手底下,这两人自当有仇报仇,是以阮当归和谢钰之后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只得咬牙坚持。
谢钰和阮当归满身伤痕,互相搀扶着走过长街,长街清冷,唯有二两酒肆的灯笼,是黑暗中唯一的光,谢钰对阮当归说,总有一天,他会将所有欺负过他们的人,踩在脚底下,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谢钰把左手用黑布包裹着,很少把伤口示众,胡莺无意中瞧见他的伤口,哭了好几天。
新年到来时候,莲花帮也开始庆祝,难得有烤鸡,只可惜人多rou少,阮当归拼尽全力也只抢到一只鸡腿,他费力从人群中挤出来,却看不到谢钰的身影。
他出了寺庙,看到谢钰坐在台阶上,夜凉如水,他仰起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
阮当归坐到谢钰身旁,把鸡腿递过去,油腻腻香喷喷的鸡腿,他咽下口水,只觉得肚子更饿了。
阮当归催促道:“快吃鸡腿,我可都吃过了。”
谢钰接过,看了眼阮当归又看了眼鸡腿,然后咬了一口鸡腿,便将它扔向阮当归,阮当归手忙脚乱地接住,疑惑地看向谢钰,谢钰道:“太难吃了,我不吃。”
阮当归闻此瞪大了眼睛,脸庞瞬间又痛了起来,那儿都肿了起来,阮当归一边龇牙咧嘴一边道:“您可真不好伺候,鸡腿哎,这可是是鸡腿哎,你竟然说不好吃。”
谢钰将目光落到阮当归面上,阮当归的脸真青一块紫一块,他又转过头,看向更黑暗的地方,他随意地说:“我不喜吃。”
“你吃吧。”谢钰说完便不再理会阮当归。
这时远方的烟花开始绽放,一瞬便照亮黑夜,阮当归和谢钰并肩而坐,身后传来那些乞丐的咒骂声,喧闹声,阮当归皆充耳不闻,他此刻正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这些美好的烟花,看着它们由绽放到消瞬。
阮当归不知从何处摸来东西,喊了一声阿钰,谢钰回头,阮当归眼疾手快给他口中塞了个东西。
丝丝甜味从舌尖蔓延,便将满腔的凄苦都压了下去,原是一颗桂花糖。
阮当归对谢钰露出大大的笑,然后毫不客气地将那只鸡腿啃掉,他叼着骨头在嘴里,目光从谢钰的左手一扫而过,忽眼神黯淡,他将心中苦涩按压,扔掉骨头,而后躺在冰冷的台阶上。
他伸出手,将谢钰的衣裳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