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变了。我穿过路口,减速靠向路肩,没有多余的时间或心思去寻找一个合规的停车地点。我停了车,摸出手机拨通了丹尼的号码。
别改变我。别偷走我的身体。别杀死我。
继续工作是不可能的。尽管我也想不出回到那个空荡的家里能有什么意义。
我该放弃那些所谓的职业操守或人生准则,忘掉那些我曾努力尝试拯救的人质,否则……我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蜂王摆出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你知道吗,猫和狗可以闻到人体内脏的癌变。”
“别过来。”
我感到手心湿冷,不知什么时候握出了汗。
他在靠近,而我在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囚禁着我们的铁栏。我听到警卫快步走过来,嘴里呵斥着什么,我无法分心去辨别。在那个短暂时刻,自称蜂王的男人占据了我的全部心智。
“是吗。”
“我有事要问你。”
“你在哪儿?你不在局里?”
他咯咯地笑起来,双肩发抖,金色的发梢在肩头滑动。
我转过头不敢再看那双榛色眼睛。此刻,他脸上的伤痕、悲哀而困惑的表情,在我眼里只是徒增恐怖。
警卫敲打栏杆,警告他后退。有人开门进去把他按倒,问我是否受到威胁或目睹其他不轨行动。
秩序保护的是伤害本身,它从正统的主宰者手里偷走了世界,你看到了,“秩序”之下只有混乱!
从我见到蜂王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对了。他的声音粘附着我的每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所以血检不能查明他的影响,因为那不是“他”,是“我”。不是任何外来的污染,是我“自发”的异变。
我该忘掉夏罗和他那个无论是什么人的情夫。我知道我无法要回夏罗,也不想回到那段虽生犹死的婚姻里。
必须,逃走。
他被铐住的双手欣喜地伸向我,我却反射般地起身后退,碰倒了椅子。我竭力保持镇静,心里只想叫警卫来放我出去。
“他的信息素。一切都写在里面。”
我该逃走。这个信号在我头脑里越发清晰。
都是谎话,这是一个由谎话维系的世界。他说。
丹尼?我想到他。我不能把这些留给丹尼。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他和任意接替我的人一起留在蜂王的陷阱里。
“人类原本也可以通过信息素沟通、解读一切,我们的思想、感情、生理变化都会天然表现为化学信号。”那把甜腻的嗓音耐心解释着,“我们没有完全丧失捕捉那些信号的能力,只是丢失了‘编码册’,不能在信号和已知意味之间建立联系。就像猫狗能嗅到我们身体里发生的一切,它们只是不知道在我们的语言、思维里,这些意味着什么。”
这个想法在我开车回家的路上不停闪现,敲打着我的神经。就像夜路上偶然会撞见的、车头灯光里呆立不动的红鹿。
“丹尼,听我说,”说?我该从何说起?
【九】
“你看!你一点就透!我就知道我没看错。”
他们教导我们相信秩序在保护弱者,压抑本能是为了“弱者”不被伤害,都是谎话,
我走出牢房时他仍不放弃,他挣扎中喊出的话音在背后追赶我,像一只弯钩扯出我的内脏,在我走过的地方拖出血迹。
你已经明白了,不是吗?那时,他急切地说。
“泰德?”
至少,我应该告诉丹尼。关于我的猜想,我的恐惧。
我在路口的红灯前停下,感觉那鲜红的、闪烁的警示之光前所未有地刺眼。
没什么困难的。我劝说自己。请个假,也许出国住一段时间,把这些难解的头绪留给……
“是的。他们在我面前都是赤裸的。”
“很多事。我知道。”
即使他们的下线真的渗透到我们系统内部,他在昨天审讯中说出的事也不可能存在于任何档案里。
“你是说,你可以只凭气味感知一个人的思想……?”我的上司们不会相信这个。如果我在报告里这样写……我不确定自己还能否留在这里。
“关于罗德里克探员……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可能。”何况林迪的气味已经在超量抑制剂的作用下比常人更淡。
我在你面前……也是赤裸的吗?
“所以你不需要其他手段,你本身就是操纵人心的工具。你能用信息素‘密码’说服别人的身体,让他的意识以为一切都是自发的。”
“这是我想和你分享的东西。这美妙的天赋。”
样。”
我转头看了一眼街边的商铺,这并不是我回家的路
我该撤出这个案子。
“威尔森!”我终于崩溃大叫警卫的名字,“我问完了。开门。快点,开门!”
那对小巧的、淡红的嘴唇,一张一翕都令我恐怕自己随时会被它们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