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昭被秦尧抱回了家,一路上都没放下来过。他坐在一张大床上,秦尧的,灰色床面铺得一丝不苟。这个人也爱整洁,跟他一样,不同在于他的东西都是别人准备好的,而秦尧事事亲力亲为。
坐在床上等到夜晚,秦尧回来了,说公司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自己明天就得面见媒体并且给新电影做宣传。不过不用担心,说辞什么的已经准备好,他大概不会太尴尬。
陆羽昭也没表达过担心,实际上他现在对自己的安全更在乎一点。每次秦尧开口,都令他提心吊胆,恨不得像刺猬一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的手指在发抖,控制着,让自己口齿清晰的提问:“我什么时候能走?你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秦尧呆了呆,自己说了那么半天,原来人家全都没有听进去。他又习惯性的暴躁了,粗声道:“你自己怎么走,你坐过公交吗?坐过地铁吗?身无分文,能打到车吗?就算回去了,你能回哪儿去?房子被没收了,公寓被查封了,只有家里一处老宅,那你有钱给司机佣人开工资吗?”
没有人收拾打扫,那处偏僻的老宅真如墓地一般。陆羽昭让他说的,眼中又朦胧落下泪来。
秦尧知道自己过分,可他要断了这个人离开的念头,九死一生抢回来的,再让他自己跑了,那可真不划算。并且一听这人要离开的话,不知怎么,他就控制不住的发怒。
他坐到床边,揽着陆羽昭的肩膀到自己怀里,又轻拍他的背安慰道:“陆叔,你别伤心了,失去的就失去了,哭也哭不回来。虽然你现在没了钱,起码还有健康,还有朋友,还有我,你先安心呆在我这里养病,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把我说得很含糊,陆羽昭忙着伤心,没有去听。晚上洗澡睡觉,秦尧照例把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放进浴室,然后看着这人进去,他又不放心的撑住了门,问:“你会调节冷热水吗?还是我帮你调好吧。”
陆羽昭眼睛红红的看了他一眼,咕哝道:“我又不是白痴。”
秦尧讪讪的收回了手,他想到这人之前事事有佣人照顾,所以不放心,哪里知道遭到了嫌弃。
陆羽昭洗了很久,秦尧满屋子收拾东西,已经很整洁了,他还是仔仔细细又整理一遍,像个洁癖严重的强迫症患者。等到把枕头也拉扯得一丝不乱,他坐在床边等。
两个人以前一起住过,曾经有过不短时间,是夜夜同居的。秦尧意识到少了点什么,他努力的思索着,然后发现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陆羽昭还是没出来。想到这人的自杀经历,秦尧第一反应就是去撞门。
门是一推就开的,因为根本没有锁。陆羽昭从里面打开,防备的盯着他,“你要干什么?”
秦尧手里拎着椅子,刚要举起来,他咚的给扔了。
“以后洗澡别洗那么久。”——免得我担心。心里面跟了一句。
陆羽昭没有回答,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坐到梳妆台前。他习惯性的拿润肤ru往脸上搽,往那儿一坐发现空荡荡的,桌上只有一瓶发胶加一把梳子,愣了会儿,只好拿起梳子梳了梳头。
秦尧才发现少了什么,见这人呆呆的样子,忍笑道:“你喜欢用什么牌子的告诉我,我明天就去买。”
陆羽昭低声报了个英文名字。
秦尧听不懂,别说英文,就是中文,那些稀奇古怪的化妆品牌子他也不懂。
只好说:“你还是写下来吧,省得明天我忘了。”
陆羽昭没说话,面朝镜子点头,也不知道是点给谁看的。他守着那板凳,看起来秦尧不离开他能在那儿坐一个晚上。
秦尧知道他的意思,识趣点的,就该默默走掉,不过为了陆羽昭的安全,还是决定厚脸皮的赖在卧室,从柜子里拿出条薄被,铺在地上睡了。
第二天陆羽昭起来,日上三竿,秦尧已经走了。床头放着干净衣服,大概是他自己的,码号偏大。陆羽昭拿来穿了,看到那牌子,认出是自己送给秦尧的。如今又借来穿,免不了一番伤情,暗自叹息道,都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曾想到如今,我一把年纪还要靠人过活,真不如当初死了算了。况且秦尧对我并不耐烦,两人没了情分,他现在出于好心接济,以后又会怎样?
自从破产以后,陆羽昭眼里只有死路,并没有长远打算。想到了这个,立即又绝望起来。呆呆坐了半晌,一颗心在苦水里浸泡,泡得觉得肚子饿了,他下楼去找吃的。冰箱里有rou有蔬菜,填的满满,而他却一样不会做,在冰箱里扒了半天,又到炉灶前转了四五趟,最终拿个西红柿来啃。
小顾开门进来,陆羽昭正啃西红柿啃的满嘴shi淋淋、红彤彤,衣服也脏的不成样。两人对视半天,小顾惊奇道:“原来是陆总你住在这里呀,秦哥让我来送饭,我说给谁送呢。”
陆羽昭面红耳赤,俯身到水池边洗净手脸,搭讪着问:“阿尧人呢?”
小顾将饭盒放下,说:“去给新电影做宣传了,没有个把月可能回不来。他闯了这么多祸,赵姐饶不了他,正逮着大训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