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驾于九重碧霄世界顶端,高高在上的梵天境之中,各种风俗礼仪与尘寰底下的人间迥异处甚多。上界众生并不讲究什么秋典春节,然而每到一年里十二个月份终结时,诸妖魔仙圣必定要不分贵贱地齐来欢度‘越年节’这个天境中最为隆重的节庆,那一日里的盛况直堪比人间百姓庆贺新年。
适逢年末的节庆大宴将至,天境中喜气洋溢,无论宝光萦绕的各路神仙洞府、或荒山野怪的偏僻居所俱都熙熙攘攘,皇城中也一日胜似一日地更加喧闹忙碌起来。册封诏书一刻未下来时,应昀都仍然还是个无品级的低贱娈奴,宫中庶务也没有教他插手过眼的份儿。
凌霄虽然很有意让应昀开始历练,学着渐渐把内院家事经营管制起来。毕竟是一界之君的爱侣,日后总要打理庶务,更要襄助丈夫应对前朝国事。他却又瞻前顾后地犹豫着,害怕让这个身心皆从伤痛中痊愈不久的心爱少年过于疲累辛苦了。是以难得当事犹豫不决的羽皇陛下私下衡量一番,终究也没有吩咐梓樱放手金罂殿内的掌事大权。
到末月中旬,皇城内的节庆准备已经筹办得差不多了。这日清晨天色恰恰微明,羽皇的后宫嫔妃依例都盛装前来延德宫朝拜圣后,听候宣示。应钰这头yIn龙虽然当着爱之入骨的情人时毫无节Cao可言,简直可谓是集齐了粗俗猥琐无脑等等劣根性于一身的恶质大蠢物,但他到了那些不相干的旁人面前便立刻拿腔拿调地端起架势来,言行举止极尽冷艳高贵。往常还在白龙部中那阵子应钰便很会震慑下属了,如今唬弄几个后宅妇人还真是绰绰有余。
说来也是可怜,羽皇后宫中的妃嫔本来就异常稀少,而且还多半是前朝珈蓝明王宠幸过的旧宫人,被这个早就心有所属的帝君摆在明面上给朝臣们做做样子用的;再余下两三个后进入宫的采女男侍,也是各大部族拼死谏言硬塞进皇城里来的,这些美人儿昔日风风光光地被抬过九重朱门,自此就锦衣玉食荣养如笼鸟,长夜孤枕坐到明。
早前几年羽皇还未驯服爱奴时,偶尔有气恨极了、或者还天真地想着要教应昀吃味,他也会宣召一些似玉曦那般以才艺闻名的嫔妾侍寝,其实都不过充作消遣,唤至厅前拨弦起舞为呷醋过度的帝君解闷罢了。自古以来,后宫中人的荣辱底气都系在帝王的宠爱上。既然连一滴君王的雨露都未曾得到过,更加无望以子嗣进位,众佳丽无奈唯有缩起头来做人,小心翼翼伺候着帝君唯一最尊贵的正妻,万没有胆量敢去冲撞这虽然贤惠名声远扬四方,实则脾性暴烈无比的白龙部大公主,亦只各自希求个平安度日的福气。
应昀被两个婢女引领着,与那些神情恹恹的妃子同站在延德宫正殿里聆听圣后训示。他入宫的年头虽说比起很多妃嫔都更久一些,可始终陷在羽皇打造的铁壁囚笼中被禁锢驯养,除了教养司中的内侍与冷酷的帝君,并未被放出来见过外人。到后来凌霄见他真正顺服了,才大发慈悲地允许他在宫中自由走动散心,可惜那时节应昀早就被折磨得心如死灰,更羞于自己如同禁脔般的污秽身份,即便梓樱和骥风再三劝诱,他还是形如避世似地蜷缩在金罂殿一宫之内。
乍见了人群里出现个生面孔,宫妃们也就是好奇地多看了两眼,便又纷纷漠然转开视线。在她们入宫的年景里,已是看过了多少前车之鉴。任凭怎样的美貌身段都打动不了那个强大而冷情的帝王,纵然是新人来了又如何呢?最后总会同她们一道默默老死在四面高墙里,实在无甚可在意的。
诸殿阁妃嫔恭敬地跪拜过圣后,禀报了近日每个处所内的庶务处置,又听应钰吩咐完待办之事,便都被冷着一副冶艳脸孔的圣后遣退了。只是临到妃子男侍们跪安,应钰才叫内侍把应昀搀扶到自己凤座前面,令他对各宫妃嫔行了大礼,而后抚摸着怀里的雪猫格外温和地笑说了一句:“宫中久未有过新人呢,素来也太冷清了些。这位是金鳞部进献来伺候陛下的小昀,因他服侍陛下尽心周到,很该褒奖。陛下同本宫商议过,节宴时便要册封小昀名位了。这孩子年少未经事,今后大家可要体贴关照一二啊。”
妃嫔娈童们闻言,各个都很吃惊,这才心思转动起来。
越年节宫中大宴一向是最为隆重的,是诸妃阵列、群臣齐聚、各界使者来朝贺帝君的日子,册封后宫嫔妾从来没有挑选在这天行礼的。唯独是帝王正妻的身份具有殊荣,能够在越年节宴会之前举行册封大典,昔日圣后应钰入宫也是在这大吉之日受羽皇赐予玉印凤袍的。如此看来,众人皆以为无心无情的羽皇竟是十分宠爱这个金麟部的新人了,他日这少年难说不会凌驾众人顶上,成为权势堪比圣后的宠儿。
只不知道那时候在后宫中霸道惯了的圣后能不能忍耐得住火气,任这新人风头压过自己,说不得还有场血光四溅的横祸在后头。一时妃嫔男宠们战战兢兢,都不敢正视凤座下那名苍白孱弱的少年,深恐与这个未来的灾祸星攀扯上分说不清的关系。
应钰自然猜得出底下人说不出口的小心思,他只摇头暗笑,挥退了各宫妃嫔,独留下应昀到Jing致小巧的后苑琴室内品茗。在这私室中照管伺候的宫人也并非生人,正是应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