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
两人一起坐车回家。
谈青醒来后看见周临山靠在皮椅上看书,这才惊觉自己这一觉睡过了头。
他掀开毯子站起来,周临山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他:“收好书包,回家了。”
他点点头去收书包,睡得脑子晕乎乎,跟着走到大门口才想起自己睡醒后身上好像有条毛毯。
他靠着周临山坐在后座,抬眼悄悄去看。
周临山摘了眼镜,成熟的眼眉在昏暗间显得很模糊,像张定格的黑白老照片。
周临山……
谈青收回窥探的视线。
当哥哥当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周临山察觉到了那抹小心翼翼的视线。
他透过后视镜,看见私生子眼珠转动,正悄悄看他。
私生子很爱偷看他。他发现了。
周临山其实不喜欢被人窥探的感觉。
但私生子好像和别人不一样,他做出这种行为时很像小猫。
于是周临山默许了。
周森和好像也在家。
谈青不知道,但玄关处多了双没见过的球鞋。
周家太大,上下三层,光客房就四五间,多个人少个人其实并不容易被发现。
他跟周临山说谢谢,又说晚安,然后一个人拎着书包回卧室了。
刚回房他就倒在大床上,闲来无事点开微信——“梁祯”那一栏有红色的提醒。
下午17:32
梁祯:打球。
晚上19:33
梁祯:[图片]
梁祯:[图片]
……
全是作业。甚至连英语周记也拍了。
梁祯的字龙飞凤舞,弯钩时总会翘得很高。
但是正确率也很高。
谈青摸摸鼻子,在输入框打: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后全删了。
他又打: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写作业。
然后又全删了。
最后想来想去,发了句:谢谢同桌,你写得好快。
然后心虚着把所有图片都保存了。
很快又到了星期一。
谈青到班上时,梁祯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他按着各科分类把周末抄好的作业交了上去,然后坐回位置。
周森和还没来,不知道去哪了。
谈青照例带了盒热牛nai,放在梁祯桌上。
梁祯看了眼他,又看了眼牛nai,把牛nai推了回去:“不用。”
谈青也推回去:“你给我抄……借鉴作业,我请你喝牛nai。”
梁祯干脆直接握住他的手腕:“连着送一星期了,够本了。”
“最后一次,”谈青被握住的那只手伸出了根食指,“我都买了。”
梁祯拿过牛nai,塞进他抽屉里:“不行,收着。”
谈青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不喝就不喝吧。
“祯哥,今天没牛nai了?”
朋友嬉皮笑脸地搭上梁祯的肩膀。
他把朋友的手甩开:“嗯。”
朋友又勾上来:“是没送,还是没要啊?”
梁祯偏头看朋友,挑挑眉:“有区别?”
朋友笑得戏谑:“是没要吧——”他“嘶”了一声,摸摸下巴,“祯哥,你不会是因为,我说只有追人的才会天天给人家送牛nai,所以不收吧?”
“……”
“哎,祯哥,走慢点,等我——”
洗漱完临睡前,谈青突发奇想。
他特意把那枚逛街时买的素金戒指带来学校,就为了丢进谈小英的骨灰罐子里。
谈小英戴了一辈子假的,死了总得得个真的吧。
他拉开柜子,愣住了。
放着小瓷罐子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他以为是自己忘记换了地方,把桌子柜子甚至行李箱都翻箱倒柜地找了十几遍。
忙活了一个小时,什么都没有。
谈小英的骨灰罐子比他命还重要,他找得心气不顺,大口呼吸着,眉毛紧缩在一起。
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桌上的镜子映出他苍白一张脸,眼尾有些泛红,像是要哭。
怎么办。把我妈给弄丢了。
他抹了把脸,忽然注意到镜子里周森和的背影。
周森和坐着,不知道在干嘛。
谈青胸口哽着一团气,回头问,语气不善:“我柜子里的瓷罐子呢?”
周森和头也不回:“圆的,上面画着几朵丑花,是吧?”
谈青克制不住站了起来:“还给我。”
周森和偏过个侧脸:“行啊,帮我办个事,我就还你。”
谈青咬牙:“凭什么,你不还给我,我就跟爸说。”
周森和嗤笑一声:“老头才不会管这破事,你想告状就去吧,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