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周临山闻言便笑了:“等你过生日,大哥给你买别的。”
更何况谈小英自己也不系安全带。
穿着夏季校服,右手转着笔,帅得很出挑。他居然也戴着副眼镜,晃眼一看像年轻版的周临山。
周临山发动车子,边打方向盘边道:“安全带。”
至于家人,还是算不上。
“在讲这个。”
入学报道比谈青想象中难熬。
谈青还没来得及动,周森和已经“砰”一声把手里的笔砸在桌子上。
女老师的嘴打开又闭上,她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高学历,但也只算得上普通人,犯不着为了个新学生和班里这群非富即贵的公子小姐们对上。
“换个位置。”
很幼稚。谈青六岁之后就不屑再玩这样的把戏了。
答得太快了。
于是笑了下,说句谢谢大哥,便再无后文了。
不过这点功力终究不抵谈小英十分之一,谈小英的嘴皮子是几十年红粉风尘里练出来的,成了精的。对付流水似的恩客时甜得像罐蜜糖,情啊爱的说成一本绝代爱情史了。狠的时候又像明枪暗箭,能把巷口的长舌妇骂到举家搬走。
他说完后鞠了个躬,姿态自然大方,装得倒是很有一副少爷模样。
他知道怎么说话能惹人开心,就这点皮毛还是跟谈小英学上的,算是从小耳濡目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前桌是个男生。看了眼周森和,又看了眼讲台上抿唇的谈青,最后面无表情把自己的书一收,就这样和他换了位置。
校长象征性地问了他几个七七八八的问题,涉及学识方面的谈青一窍不通,于是校长善解人意地把英语口语问答环节去掉了。
谈青一屁股坐上副驾驶,抱着藏蓝色的新书包,白色短袖搭灰色运动裤,青春气息几乎要溢出来。
他边看边胡思乱想,莫名有些委屈。
谈青从出生以来坐车就没系过安全带,谈小英不是那种会手把手教他拉安全带的妈妈,顶多在带他坐车时叫他别乱动。
谈青想。
老师领着他走到高三八班门口,里面在上语文课。
周临山看着前路,头也没回道。
“大家好,我是谈青。”
周明扬一说起来就没完,最后把那碗党参姜丝乌鸡汤一喝,又吩咐道:“临山,待会去公司前一道把弟弟送了。”
但他也不在意,这仅靠一段血缘连接着的兄弟关系比朋友还不如,说几句维系场面的客套话难道还会当真。
却没说陪不陪他过生日。
便宜弟弟长了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说话也出乎意料的诚实乖巧,让助理挑的腕表戴在他手上像给只漂亮的金吉拉戴上了项圈。
他被带进教室,女老师笑着介绍他,他站在讲台上,一眼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周森和。
底下同学纷纷鼓掌,周森和转着手里的笔没停。
片空气都觉得恶心。
“真的吗,”谈青下意识摩挲着腕上的表带,指腹抹开一阵冰凉的触感,“大哥挑的,那我要天天戴。”
周森和的声音听起来很冰冷。谈青认为这正是一个十八岁叛逆少年最喜欢用来撒气的方式,声势足够洪大,行为也很戏剧性,可以让整个世界知道他的不满。
谈青哪知打着方向盘的男人权当他是只抱养回家的流浪猫,他见周临山笑了便知道说对了,谁家哥哥不爱看小弟弟撒点娇,于是抱着书包顺着说,一副贴心懂事的样子:“礼物什么的倒不重要……大哥能陪我过生日更好。”
私生子大战亲生儿子,他第一个回合就得被ko。
“手表很适合你。”
谈青坐在最后一排,斜前方坐着周森和,一个背影,但能感受到身上的怨气快冒出来了。
周临山不讨厌,也说不上多喜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像养了只宠物猫,递点小礼物逗一逗罢了。
周临山点点头:“礼物是要的,一年一次,该送。”
我还没来得及装模作样推辞一下。
谈青心下明了,私生子当然没有公司重要,仅此一次的接风宴他都是次日凌晨才到,又谈什么生日宴。
放眼全班只有周森和旁边空着个位置,谈青暗叫不好,要跟狂躁症哥哥当同桌。
他系上安全带,还好应了那句“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他自己虽然没系过,但好歹见过。
“那谈青你就坐在那吧。”女老师替谈青指了个方向——果不其然,是周森和旁边的位置。
是你爹半生风流乱撒种,我们俩都是他乱射的一枚精子,不过一个先来一个后来,凭什么把气撒在我身上。
他在全班惊诧的目光里站起身,敲了敲前桌的桌子。
“好。”周临山点点头。
最后她咳了两声:“谈青,快去坐下吧。”一句带过,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