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孙权的时候,你说不出来。
你无数次想要开口调节下气氛,却还是败下阵来。
车拐下环路,往酒店开去,你不擅揣测孙权的心思,你寻思大概是因为对方还是带着恨的把,恨自己当时走得决绝,没有丝毫征兆,拿了钱立刻去美国,远走高飞,忘恩负义。
车子缓缓入了停车位,你从脸上挤出个笑来,“谢谢你了,回家路上小心,我先走了。”你伸手去开车门,却发现车子停了,那门也没开。
你有些纳闷回头看向对方,看见那些五彩斑斓的霓虹打在他的金丝眼镜上,一片光,也就看不清对方眼中的真实情绪。
你一瞬有些慌,可是又想大家都成年人了,三十好几,总不会还是当年那般幼稚——
“幼稚怎么了?我确实比你年轻啊,小六岁呢。”
孙权跟你告白的时候,你连连摆手,说你是有病还是疯了,你不要那么幼稚逗我好不好——
可是那孩子眼中的认真神色就多少让你有点慌,只觉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具体什么样的情节你记不清楚了,只是觉得心跳得太快了,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烧着,暖洋洋的。
你想要在你们认识的那几年里追寻蛛丝马迹,结果发现,所有相处,其实都是丝丝缕缕有迹可循。
你已经开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当个认认真真的社畜了,那个刚进大学的崽子,却扬着青葱一般的小脸认真跟你说,“姐,我成年了,可以跟你谈恋爱了。”
你睁大眼睛盯着那人,“你认真的?”
他点头。
“你和我??”你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嗯。”对方答应得毫不含糊。
“谈恋爱?”你哑然失笑。
“嗯。”对方依然回答得坦坦荡荡。
你心想自己这二十四年来,好像从来没考虑过和这么个小屁孩谈恋爱的事,你张了张嘴,却听见自己声音颤颤巍巍的,好似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怎、怎么谈?”
那小孩却噗嗤一下乐了,低了头,一抹粉艳艳的颜色自耳根后面浮了起来,好似桃花精附身一般。
随后他清清嗓子,再抬起头的时候,面色好生认真。
“别人怎么谈咱俩就怎么谈。”
你心里隐约明白他那红到耳根肯定是少年的浮想联翩。
可是你疼啊,你第一次,会疼到吱哇乱叫直捶床,你看见他额头上的汗都滴在自己胸口时,忽然意识到——合着好,这狼子野心的玩意儿从当年举着一塑料袋膨化食品干脆面奶茶辣条巧克力的时候就想着上你了。
你着急的抱着他哭,“饶了我吧,我叫你大哥行吗,我明儿还得交设计稿呢。”
他却没有任由你再胡说八道,只是低头吻了你,小声说“别闹”。
他换着姿势折磨你,欺负你,让你再言不由衷一个试试。
事儿后他同你分享一颗烟,光溜溜的两个人凑到你的单人床上撩开窗帘看月亮。
你慢条斯理的掐他,“你上辈子是老虎吧,是要拆了我还是吃了我啊?”
他就叼着烟,吸了口,随后用手取了眼,另一手掐你下巴,把那已经微微有些肿的嘴上再印个印儿。
月光真旖旎,你心想,难怪川端康成会说——今夜月色很美。
你抬头,看了眼车窗外,好似无意识的,却发现这些年家乡变化好大,处处灯红酒绿,却找不到天空挂着的月亮在哪里了。
哪里好似十几年前你的小卧房,窗帘打开,便是黑黢黢的夜空,时而落满星子,时而高空悬月。
小男孩身体倍儿好,你也年轻,你们俩在那小卧房里做了多少亲密的事已经记不清了——你抬头,看见此时此刻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楼——月亮呢,月亮呢?
你有些急,却发现自己既走不出那车,也找不到月亮了。
下 -月亮- part
“啪”一声车锁开了,你手忙脚乱去开车门,直到呼吸到窗外的空气,冷冷的,这才清醒了很多。你深呼吸一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随后回头,脸上挂着言不由衷的笑,“谢了,回家的时候小心些吧。”
你寻思自己应该礼貌待人的,比如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手揣着兜,不紧不慢的看那车开走,然后转身上楼。
你觉得这事儿其实还挺难的,冷风一吹酒就醒了大半,左顾右盼无论如何都不自然。
于是那几秒的等待就让对方钻了空子,你眼睁睁看见孙权也下了车,羊绒大衣敞着怀,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你眼睁睁的,看他把车门又回扣了去,随后锁了车。
你心想自己当时大概是傻透了,又或者表情精彩得很,不可置信与心不甘情不愿,心中明明知道接下来对方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却连制止的余地都没有。
说白了,自己还是太过心软。
明明比对方大上好几岁,可是好似在这段感情之中,强势的从来都是孙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