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怎会怕?”大监一片肺腑之言,“殿下早已交代奴才守着陛下,想是自有安排——陛下不如就听殿下的。”
“朕还没死,”皇帝一双眼睛古潭般幽深,侵染权术多年,里面不知沉淀了多少Yin谋阳谋,如今说出的话却很纯粹,“若是能让他走得顺利些,也是我为人父,最后能为他做的。”
“奴才明白了。”
大监伺候皇帝起身,默默搀着他出门,见他如此,很难不联想到这是回光返照。
大殿内外已经被叛军包围,昔日忠君的少将军剑指新帝——沈栖霜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看来像吓到了。
小侯爷说:“诸位大人如今醒悟还不算晚,尚来得及拨乱反正。”
他几句质疑乱了众人心思,
何况确实如他所说,再没有其他人知道陛下的旨意,哪怕是几位重臣。他们会相信沈栖霜的话,相信他拿出来的圣旨,相信诏书的内容,无非是因为皇帝向来偏宠。
但倘若不是……
这就是假传圣旨,大逆不道。
这是可进可退的由头,足够做纯臣也能保全性命,有人犹豫有人观望。
小侯爷看出他们的心思,顺势推了一把,“今日固执己见,他日,你们都是叛党逆贼,究竟该怎么选,诸位大人理因有数。”
如今朝中站着的不乏天下文人表率,名望非同一般,他可以一个不留,却堵不住悠悠众口。
“还犹豫什么,当真辨不出是非?”
一旁的士兵纷纷拿剑指着文官,意图迫他们就犯。
他手一转,剑架在宰辅脖子上,剑气一挥削断了几根胡子。宰辅并未低头去看,脖子都没缩一下,他身边的人倒是大惊失色,劝道有话好说。
“我与诸位好好说话,既没人应答,只能换个法子。鄙人想让诸位弃暗投明,没想到这么难。
表明了态度,咱们速战速决。大人你觉得呢?”
这话他是看着宰相说的,同样也是说给其他人听。
“老夫半辈子上无愧天地,下无愧万民。忠君节俭一心为国,便是死了还有门生为我送行。侯爷你呢?可还记得你身后是整个南平王府,上下一二百口,如此行径,可有为他们想过?是,你若赢了,可保荣华。
但你今日输了,自己死了事小,他们呢?稚子无辜,世子膝下尚有幼童,何其忍心……”
“大人说得对,所以我只能赢。”
“缴械投降,还来得及。”宰辅不再规劝,他眉间愁然眼皮合上,如雕刻的石像,不动如山。
小侯爷嘴角一扯,“我家兵权颇重,陛下忌惮不已,什么荣华,也就在早晚之间。”
他语气一转,凌厉非常,“不服便杀。”
刹那间,
犹豫摇摆之人为求生火速站队,痛哭流涕祈求性命,殿中嘈杂不堪,文人风骨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转眼就一年了……这文写的,不愧是我
落定
如宰辅这般倒不是没有。
眼看着利刃劈下, 沈栖霜手指一抬,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刀刃拦了下来。
冷铁卷刃,纷纷从士兵手里脱落, 砸在地面一阵脆响。
撞击声回荡。
“我倒是忘了, 殿下非比常人。”小侯爷虎口一麻,牢牢抓住剑柄没有脱手。
“好说。你若是没有后手……这遭, 再无翻身的可能。”
沈栖霜拖着繁复的衣袍一步步走下来,脸上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好像眼前的不是叛臣,方才也没有命悬一线的惊心动魄。
逼宫的后果宰辅说的明明白白, 不成功便成仁,南平王府做下的事, 上下无论参与一个都跑不了。怪只能怪他们起了这个心思, 与人无尤。
劫后逢生的大臣默不作声,
小侯爷咬紧后槽牙, 目光凶厉,“怎么敢忘?自然是要准备的。”
他捏碎收置的珠子, 那兴许是什么法器,不消片刻大殿中凭空出现了三人。
“不知是哪门哪派?”沈栖霜原以为是三宗的人,友好询问:“说不好我们认识,新仇旧恨能一起算上。”
“你无需知道,这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人只有死了, 一切才是没意义的。
这人颇会说话, 沈栖霜半辈子也才遇见一个,他“嗯”了声回道:“那我想, 你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
瑜王府,
一人走进书房, “王爷,时辰到了。”
沈青梧从书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吩咐下去,整装进宫。”
“是,”他应下,又忍不住问:“可我们真要这么做?”
这话原不该问,话出口他便觉察不妥,不由低下头。
“若一切顺利,这时候该有人来报信。”沈青梧没怪罪,他放下书漠不关己,“我不介意做傀儡,机会也都给他了,输了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