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
“不可,陛下。”朝臣劝阻道。
虽说此举仁慈,但大敌当前就显得妇人之仁。一旦让叛军进殿,无异于引狼入室。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侍卫宫人人人自危,出于各方考虑大臣并不认同,众人均出列劝阻。
沈栖霜坐在高处,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随即手掌拍向椅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面对朝臣的反对,他站起身隻说了一句话:“朕是天子,”
朝臣闻之哑然。
受命于天,九五至尊。天子所言,哪怕是错也轮不到下臣置喙。
沈栖霜说:“你们只需依我说的去做。”
叛军向着大殿来,无论是新帝或是殿内的文武百官都是俎上鱼rou。与其说当面谈判,倒不如说是拿刀架在每人脖子上的逼迫。
然而皇命不可违,武将默不作声,他们低着头神色凝重地领命,一改先前请旨时的凛然,浑然像收起爪子的狼,没了威风。
文官目送一行人走远,殿中还有人双手抱拳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或许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了——历来宫倾政变,没几个兵不刃血的,身为良臣不幸遇上此难,多少都有殉主的准备。
忧虑深重,几位将军一句话都没说,牵了马奔赴宫门。
方谭平日里与武将不熟悉,官职在他们面前也不够看,好不容易策马赶上,勒住缰绳,拦在几人面前,匆匆喊道,“各位大人,且听下官一言。”
“方大人有话直说,我们耽误不起。”
方谭问:“将军可知,陛下所令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无非是去退兵。”
侧首的将军咬牙心底不甘,他原本可以取得封赏——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刚登基就遇上叛乱,正是他们的机会,若今日能够匡扶社稷,日后论功行赏少不了。
谁料上位者不给他机会。
此次若再度易主,史官一笔功过评定,免不了添上一句谋朝篡位,他们就是一朝伪臣。
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非也,”方谭说:“陛下另有安排。”
几人闻言,脸色一变,都不由转头看向同伴。
南平王府那位小侯爷归京与沈栖霜是前后脚,两人曾有过会面。
沈栖霜当时见他,隻觉得这人年轻。
他家底深厚,备受荫蔽,本身又有功在身,满身傲气也是难免,好在懂得收敛,并不惹人厌。兴许长于边塞,揉杂了朱门世家教养出来的礼仪风范中,又带着随性洒脱,有几分江湖气。
可如今这个一身铁甲,拖着血迹斑斑的长剑走进殿中的少年,亲手打破了他原有的形象。
所过之处,文官止不住退让,无一不避其锋芒。唯有几位元老稳稳地立在原地,不曾挪动。
“诸位大人听好了,本侯今日绝非谋逆,而是拨乱反正。”小侯爷站在大殿台阶下向上看去,言语所指皆向着沈栖霜。
沈栖霜瞥了他一眼,随即轻笑道:“我竟不知谋朝篡位也这般冠冕堂皇,侯爷果然是让朕开眼。”
“究竟是谁冠冕堂皇?”小侯爷反问:“陛下久病多时,何来的继位诏书,又为何不曾召集心腹议事?”
“立诏之事,敢问哪位大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圣旨当真是陛下亲手所写?你们相信继位确有此事,无非是因为陛下从来向着永安王!”
“这件事,本身就处处漏洞。”
皇帝寝宫中,
曾经的皇帝,如今的太上皇缓缓睁开眼,他嗓音沙哑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宫里好似没什么人伺候,安静地能听到风声。
“回陛下,卯时已过。”
一个声音隔着门窗从外面传来,皇帝的贴身太监推门进来。
“扶朕起来,朕有事交代……”
“陛下,”大监欲言又止,躬身扶起太上皇,说:“在您生病这段时间,永安王殿下拿着诏书宣告继位……您如今是太上皇。”
皇帝也愣了愣,他何时立过诏书?
反应过后骂了句“兔崽子”,又接连咳几声。
大监连忙道:“陛下保重身体,殿下也不过是看在如今朝中无人把持,恐怕日久生变……”
“所以他要先下手?”
“……”大监深深低下头,可怜事主不在,苦了他。
“你没拦着?”皇帝又道。
“奴才……奴才拦不住啊。”大监一把年纪也委屈得紧,
原先皇帝病着,皇后把持后宫,沈栖霜是她儿子,又是众人心中内定的皇帝。他到底只是宦官,皇帝康健时,旁人给几分薄面,皇帝病着,他则人微言轻。
沈栖霜一个眼神过来,要什么拿什么,就连内容都是他亲笔代写。
“罢了,他人呢?”
“殿下正是今日登基,”大监劝说,“不若您再休息半天,等晚些时候大典结束让殿下过来。”
“不必,”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