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严厉的教导声,宛如少时偷懒被夫子抓个现行,低头盯着茶芽的二人俱是一惊,又同时抬头,面前悄无声息站着一人,正是崔子风。
看着二人诧异的目光,他神色微敛,伸手将茶罐盖好,复又沉声道:“你从小作事便莽撞,还敢大言不惭谈什么‘分寸’二字!既下了决心,便不要畏首畏尾,真若是无法收场,还有舅父在呢。”
说罢,崔子风侧过脸,再懒理李胥,一转身就消失在葳蕤蓊郁之中。
二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半晌,林之倾将沉甸甸的匣子放至膝头,怅惘道:“侯爷真的很疼爱你,真教人羡慕。”
“如今你所羡慕的,今后都会逐一拥有!”
李胥平实浑厚的嗓音,带着令人心安的稳重感,林之倾歪头靠着匣子上,见他撩袍起身,指着她膝上的庞然大物,打趣道:“你要一直抱着这东西吗?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
午后小憩总是时光如梭,二人谈笑间,一日光Yin匆匆而逝。
与侯府一派温馨祥和之气不同,赵府近日可谓是剑拔弩张,形势逼人。
李芸儿回府后,试探性的提起联姻一事,不禁遭到夫君的训斥,家翁更是下了死令,她实在不解,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到了他们眼中,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归根究底,不过是欺辱自己乃一介妇孺。
李芸儿痛定思痛,决心不再重蹈覆辙,翌日便回了母家德王府,家中亲友自是知道她脾性,大多只作敷衍之辞,无人掺和赵府家事。
李芸儿心急如焚,无奈之下思及一人,她的堂兄郡公李策,一个不学无术的登徒子,眼下唯有此人可以利诱之,她不懂朝堂之事,遂约了李胥同行。
次日,日上三竿,三人齐聚酒楼雅间,李策打着哈欠姗姗来迟,他脸颊凹陷,双眼青肿浮着血丝,一看便是夜夜笙歌造就的Jing力虚耗之态。
一见雅间内等候许久的二人,未有丝毫歉意,大剌剌地坐在一侧,一开口犹带着隔夜的酸臭酒气,熏得李芸儿拿帕子捂鼻。
“今日这是刮得什么大风,竟让殿下同郡主二人屈尊相邀。”
李胥低头喝茶,一言不语,李芸儿见状,忍着恶心却还要故作亲近,温言道:“堂哥这话便见外了,你我乃堂兄妹,平日里关系也亲厚,今日得暇,特邀你一叙。”
“有什么可叙的?郡主嫁了赵家,哪瞧得上我这个堂兄,咱们别扯弯弯绕绕的那套虚辞,你就直说吧。”
李策直截了当,戳破了那些客套的台面话,李芸儿脸上Yin晴不定,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再开口时,便褪去了几分客气。
“堂兄,我知你无利不起早,今日既来找你,自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你也不必拿话挤兑我,若是看不上这好处,你大可走人。”
这对堂兄妹,面上彼此厌弃,性情却尤为相似,闻言,李策果真换了副面孔,腆着脸,笑脸相迎,李胥在一旁,泛起一抹不可察觉的冷笑。
得知前因后果的李策,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在朝上一呼百应,与朝臣们私交甚笃,定可解李芸儿燃眉之急。李胥冷眼旁观,心中不免暗嘲道,早朝上难得见李策现身,若是哪天破天荒来了,也不过是蹲在Yin暗角落里闭目打瞌睡,这“一呼百应”应的是瞌睡虫吧。
二人一拍即合,临了,李策言归正传,满嘴黄牙似田间蝗虫,在唇间跃动,“堂妹,在朝上疏通关系自然不是难事,只是……”
李胥心下了然,一毛不拔的李芸儿这是欲从自己身上盘剥好处,遂摸出一沓银票,摆在李策面前,这才慢悠悠的接住话头,“自然不会让郡公爷为难的。”
李策故作推辞,手上却一点不含糊,抓起银票收入囊中,又朝二人挤眉弄眼的信誓旦旦,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郡公爷平白无故得了五百两银子,日日花天酒地,普通百姓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钱财却没能让李策消停几日,才过了区区五日,又来讨要银两,李胥什么都没过问,直接从账房又支了一千两银子给他。
李策得了甜头,变本加厉,在他仅有的印象中,李胥不过是个得过失心疯的痴傻王爷,不足为惧,趁着这个当口,该抓紧良机狠狠敲他一笔才是。李胥给他的银两,一次比一次多,正当他得意忘形之际,却突然收了钱袋,对李策置若罔闻了。
没了钱财供养,李策的好日子一下到了头,他恼羞成怒的冲到侯府,却被下人轰出了门,原本他该收心的,只是熬不住yIn/虫作祟,又来苦求李胥,见对方不理不睬,李策放下狠话,李芸儿所托之事他无能为力,望李胥好自为之。
李胥嗤笑道:“郡公爷,莫要忘记,这银子可是从永定侯府的账房取出来的!”
“你别吓唬我,崔侯若是追究,这祸首也是你襄王殿下!”
“哦……原来如此,”李胥挑眉,拖着长音,一步步逼近李策,似笑非笑道:“那郡公爷可以猜猜看,舅父究竟会责罚我,抑或是唯你是问?!”
看着一脸惧色的李策,李胥扬长而去,不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