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提及他,沈言也不多问,只是自顾自的靠上一旁的书架,拂了拂清袖,顺着墙面坐了下来,缓缓开口:“宫里的人都不知王公子与殿下相识,正如孤与殿下一般,那便是殿下与他相识在无人处,不知孤猜的对不对?”
伶嫣嗦一小口茶,扭过脸不去看身旁的少年。
少年一笑,便知自己已经才对一半,撑着下巴又继续说道:“既然是无人处,就有可能类似于佛堂、琴房、还有这里。”
沈言直盯着脸色逐渐发白的伶嫣噗嗤一笑,笑的人仰马翻,手中把玩着头顶的发带,目光却和鹰一般尖锐,表情戏谑:“那便是书阁了……怪不得殿下拿了字帖便见不到人,原来是在这里约会情郎了…”
伶嫣又羞又恼,只觉得沈言今天的话过多了,将手中的茶杯一放,一双美眸竟然渗出些泪光,委屈的咬着红润的下唇。
“沈太子!若是见一面便是情郎,那本宫与你私下见过多次,是不是改日该改口叫夫君?”她咬字清晰,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一双桃花眼水盈盈的看着他,又像是倔强的在质问,用最柔软的方式…
伶嫣年十四,准确的说是十三,今年的生辰还未过……楚南虽豪放,但毕竟是涉及女子清白,沈言不语,许是知道他说的话有些不妥,惹恼了对面的姑娘…
“别气,孤也是一时口快…”
沈言扯了扯一旁少女的衣袖,伶嫣转过头不去理他,神色恹恹。他便靠在墙面上,同她一起,转着头把视线落在了她的发丝。
伶嫣的乌发柔顺,三千青丝垂落,鹅黄的步摇束在后面,却多了几分俗气。
“你杀过人吗?”半响,背过身子的伶嫣缓缓开口,她语气沉闷,带着些许哭腔。
沈言垂眸,开口道:“孤没有杀过人…但是有很多人,却想杀孤…”
包括北皇,包括生母,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置他于死地。
伶嫣叹息一口气,转过身子看向少年,一双眸子透着绝望,“那日,她也想杀我。”
宋仪用她的手,掐着伶嫣的脖子,面色狰狞,仿佛地下的恶魔。
“可是我就推了一下,她就掉下去了……”伶嫣红着眼眶,像是暴雨天角落里的蔷薇,摇摇欲坠,接近奔溃。
“我看着她在水里挣扎,心里前所未有的痛快…”她说的有气无力,在面对最不愿意面对的回忆,“我母妃死的早,皇nainai把我锁在慈宁宫不准我出去,但每日都会有女婢来伺候,她们不敢靠近我,觉得我是个不详的人…”
皇子避她如毒蛇,身边伺候的人一波接着一波被换走,能留下的只有她沐紫一个女婢。
“所以遇到他,我觉得很幸运,也很珍惜。”她陷入了回忆,嘴角勾起,像是在把珍贵的糖从怀里拿出,小心的舔抵。
“可是我把他弄丢了,他看到我最坏的一面,看到我亲手杀了人…”糖碎了,里面装的是砒.霜,她毫不知情的吃下,还快乐的沉溺于甜蜜中。
“可是我不杀她,死的就会是我。”伶嫣孤注一掷,看着沈言像是再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仿佛只要他出口责备一句,便能彻底熄灭她内心的光。
少年轻笑,手掌摸着她的脑袋,反问道:“那你又有什么错?”
一句话,将伶嫣所有为自己找的借口彻底粉碎。
“孤身体里有三种毒。”沈言弯腰,又斟了一杯茶倒入杯中,波澜不惊像是在讲故事一般,“一种是生母下的毒,一种是生父下的毒,还有一种是自己下的毒…”
伶嫣目光呆滞,看着对面的少年似是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随后缓缓问道:“为何……你要给自己下毒?”
“若是可以拒绝,孤又怎会对自己下手?”沈言面上带着笑,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可是任何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后,对自己亦或者是别人。”
“但若有朝一日能制敌,孤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伶嫣只觉得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沈言的狠,不仅仅是对敌人,连对自己都不屑一顾。
少年侃侃而谈,轻巧的说出每一个字,毫不掩饰的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野心,她杀得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挑衅者,而他却想要亲手杀死自己的生父生母……但从某一个角度说,他们杀得都是同一种人。
“你还难过?”沈言一笑,如四月春风,让沉浸在其中的伶嫣缓过神,她呆笑一声,有些不自在:“本宫早就放下了,但你可要给我保密!”
沈言莞尔:“当然,殿下也知道了孤的秘密,交换而已…”
茶水一碰,当做约定,二人笑而不语。
第二日便是圣上下旨的第三天,荆川宁将准备好的陈词上交,开庭审判的地方设在了皇宫的议殿,为首的人是坐在龙椅上的南皇。
天气炎热,大殿上只来了审刑院和大理寺的官员,冰扇设置了好几处,可面对酷暑,众人还是满头大汗,衣衫尽shi。
南皇龙椅的平座是太后荆氏,荆氏身边站着伶嫣。
少女的视线落在了王丞相身后的少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