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先离我远去的朋友、亲人,江姑娘,谢谢你让我又重新见到他们。”
老爷子的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显然已沉浸于回忆中,可是却愈发让我觉得,他很孤独。没有人愿意深湎于回忆中,若非无人倾诉。逝去的人,远去的事,初开始或许真的会慰藉,只是想得太多反添悲凉,然而又不得不想,因为真的孤独,只可与回忆作伴。
曲高则和寡,以老爷子今时今日的成就,想找一个人说话固然容易,可是又有几个人可以识得他的意思呢?一位九十几岁的老者,至爱的人早已仙逝,即便是恨之入骨的人,也早已先他一步离去,连对手都没有,说不孤独谁会相信?
只听他继续说:“昨天差点就跟他们去了。”
闻言,我猛得一怔,老爷子一下看出,温和得笑道:“别担心,我被佩华推了回来。”
虽说是梦境,我还是松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年少,迈向死亡是再正常不过、”
“我知道,只是我还是不希望只可在回忆里见到某些人。”不能与之说话,不能触碰,有些人,光是想到就觉得万分悲哀。
他哈哈笑道:“的确如此,不过,如果已经永远离开呢?”
“我不敢去想念。”我叹气:“想见只能靠回忆,我会努力让自己忘记的。”
老爷子握了握我的手,又放下:“江姑娘可有猜测我请你来的原因?”
我毫不犹豫低声说道:“您今天是想问那个愿望么?”
“你还没想到你的报酬?”
“没有。”我摇头。
“那可要快点了,我不想晚节不保当个不守诺的人,更不想下去见我的仇家而被人耻笑。”老人笑呵呵得调侃:“你知道佩华将我推回来说了句什么?”
“什么?”
“她说我还欠人东西,还了才能过去。”
我不由得皱眉:“那我更不能告诉你愿望了免得……”
“免得我一实现你的愿就下去对不对?”
我本能得点头。
老爷子更乐不可支:“生死有命,时间一到终是要走,我实现不了你的愿望,可是会终身遗憾。”
我默然,极力搜索自己的欲望,终究徒劳,禁不住沮丧,双手插入口袋,捏住一张纸,正是那份合同,从卓骢楼找我的那刻起就知道绝对与合同有关,上楼为的就是取它,但是,愿望是什么呢?我还尚未想到,或者之前从未去想过,现在要我如何要求?
视线无焦距得游离,落到假山上,不知是谁的作品,咋看之下竟可以看到两只紧紧握住的手,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到……
“老爷子,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他点头,看着我。
“您当临波是朋友么?”我问。
老爷子点头:“临波小友,忘年之交。”
我轻轻一笑,继续问:“朋友之间,是否要互相帮助?两肋插刀也是理所应当?”
他似乎明白我的想法,我道:“您也没让我两肋插刀,只是让我帮您制一张卡而已,举手之劳,何须报酬呢?”我取出合同,将之撕毁:
“所以什么合同,什么守诺,根本就是不存在,不是么?”
老爷子先是愕然,而后指着我无可奈何笑道:“鬼丫头,鬼丫头!”
我是一身轻松,了了一番事,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对老爷子能有什么要求呢?他与我的世界八杆子打不到一起,若非记忆卡,他又怎会知道这世间有我?有人道,大可要一大笔钱来作为酬劳,不是说过去的记忆是无价的么?可是,太多的金钱用来何用?若一不小心被累累金钱拖去卿卿性命,岂非得不偿失?
谁没有欲望呢?我不过学会满足,独居一隅,逍遥度日不好么?
我只是对一件事思虑不已。
“你是否相信托梦呢?”当我见到张时,忍不住问他。
“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梦到过晓烟。”
“舞蹈家杨晓烟?”
我点点头:“就在她去世的那天夜里,她和我道别。”我将梦中的事详细说出,惊讶得发现自己竟愈加清晰。
张但笑不语。
“不相信?”
“相信,因为是事实。”
“哪一件是事实?”
“报上曾写过杨晓烟母亲思女心切,的确生过一场大病。”
闻言,反是我呆愣,遂想起重新相遇的两人,卓骢楼与杨亦心。
“即然如此,为什么刚才你还一直笑?”
“笑是因为你把此事看得太玄。”他抿一口茶,笑意未减。
我不悦道:“你也说了这是事实。”
“来,回答我三个问题。”
“说。”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否痛苦?”
“足可悲伤至死。”
“恋人远去会否永远孓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