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迟椿都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她告诉迟奕的那些消息,可比他告诉自己的这句话有用多了。
不过迟奕脸上露出稍许苦涩,说话也不复以往吊儿郎当:“其实那些念想我早就断了,终归是回不到从前。”
迟椿明白,不论是父亲话中,还是哥哥话中的不该有的念想,左右不过怕迟奕仍有和陆晚贤重修旧好的非分之念罢了。
但是听迟奕刚才所说,像是很久以前就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
“对了哥,你之前不是和祖父说,是陆姐姐修书一封,告诉你她已嫁做他人妇。可为何我此次下邳州与她重逢,她不仅没嫁有嫁人,而且还!”
迟椿说的过于激动,差点没打住,把陆晚贤化名弦挽,成为别故兮辞花魁的事向迟奕全盘托出,不过还好脑子及时跟上,管住了嘴巴。
可迟奕接下来的回答却让她很是惊讶。
“我知道,她这些年做了什么,到了哪里,我全都知道。”
果然!
虽然他竟如此坦然承认,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但还好,迟椿早有心理准备,这和她在邳州穗城时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既然你知道,岑故也知道,你们怎么还坐得住,让她在那种地方一呆就是那么多年?”
这个问题,迟椿没在岑故那儿得到答案,但想必在迟奕这儿得到的回答,和真相也不会相差太多。
迟奕摇头叹气,毫不隐瞒地告诉她:“是陛下的旨意,我即便是想,也无能为力。”
皇帝?
之前岑故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提到过,不过那时当务之急不在此事,她便没有多想,询问陆晚贤时,陆晚贤也遮遮掩掩,只说日后会一一告诉她,迟椿那时就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陆家被灭,陆姐姐被送到青楼,这些都是陛下的旨意?”
迟奕沉默片刻后,点头:“没错。”
听到这个回答,迟椿竟没有预想中的震惊,反而觉得无比悲悯。陆晚贤身为先皇后的侄女,皇帝也算她的姑父,他竟对发妻的娘家都能如此绝情!
“陆家究竟犯了什么事,竟让陛下绝情至此!”迟椿蹙眉,尽量压住声音问询。
迟奕摇摇头,只吐出四个字:“天威难测。”
为了缓和气氛,迟奕伸手用食指的第二个关节敲了迟椿脑袋一下,虽然力气不大,迟椿却配合的“嗷”了一声。
手中握住白玉骨扇“啪”的打开,放在身前轻轻扇动两下,又变回那个玩世不恭的迟家大少,他朝迟椿笑道:“你知道那么多作甚?天塌了还有祖父和父亲顶着,再不济还有你哥哥我,无需你Cao心。”
说罢,摇着扇子,哼着小曲回房去了。
不过恰好,迟椿又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况且洗尘宴上陆晚贤的举动实在反常,她势必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
不然她将会夜夜难眠,像今晚一样,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眼睁睁看着天边泛白。
迟椿寻思这件事,事关陆家,最清楚的人除了下令的陛下,就是身为陆家唯一幸存者的陆晚贤,不过这两位都不用考虑了,统统排除。
所以剩下的只有一人。
岑故。
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甚至可能对这件事的始末了如指掌,问他是最佳选择。
况且,自金銮殿一别,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对比起下邳州时天天黏在他身边的时光,回京都突然不能日日见面了,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祖父向来与岑首辅不睦,自己也是迟家嫡出的小姐,不太好明目张胆的以自己的名义下拜贴,总觉得有些轻浮。
想了又想,迟椿弄了个点子,不能以迟家小姐的身份前去,就打扮成婢女混进去,不过是见岑故一面,问些事情,也不过多停留。
所以当迟椿端着糕点,跟在一串婢女的后边。一个接一个进前厅摆放时,岑松和岑故正在谈话。
早闻岑氏父子二人表面维护平和,其实不睦已久,再加之渤港之战时原扬告知的关于岑逢的事儿,此时,他们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谈话实属不易。
将盘子摆放到桌上,迟椿跟着其他侍女分开立于两侧。
岑松用茶盖拨了拨茶水,淡淡抿了口,声音低沉:“你可想好了?”
岑故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波动,面无表情的拱手:“是,我心意已决,请父亲成全。”
迟椿心里暗暗道,不愧是两父子,以前总觉得岑故性子太冷,说话吐字都和掐着算过似的,能两个字回答的,绝不会用三个字,如今一看,竟是随了他父亲。
听两人谈话,就如俩块冰碰撞一半,以为撞碎了里边会流淌出清澈的水,没想到撞碎了里边仍是冰渣子。
岑松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喜欢,便娶。吩咐罗姨,找全京都最好的媒婆,寻个日子去迟家提亲吧。”
听墙角竟听到自己身上了?
迟家就她一个待嫁的女儿,除了她,岑故还能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