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椿瞅着原扬没什么反应,可原姝的反应就大了。
脸色Yin沉,蹙眉紧抿朱唇,双手于桌案下握紧成拳,才堪堪抑制住拍案而起的冲动。
迟椿都为原姝的性子捏了把汗,看来赴宴前原扬没少在她身上下功夫。
主要功臣的封赏念完,福公公又展开另一幅黄绸圣旨,捏着嗓子,把接下来其他人的赏赐宣读了。
“锦衣卫指挥同知岑故,承信校尉严晁,原氏之女原姝,迟氏之女迟椿,上前接旨——”
迟椿起身出列,抬眼便望见岑故,两人对视一笑,一同跪下接旨。
“臣接旨。”
“臣女接旨。”
前边各种珍稀宝物的赏赐迟椿耐着性子听,却也没记住什么,毕竟这些东西,再怎么珍贵迟家也不缺,最后的加官进爵她倒听得十分仔细。
“……今晋岑故为锦衣卫指挥使,担众锦衣卫之首……承信校尉严晁为武略将军……原氏之女,安远将军之妹原姝,封安平县主……迟氏之女,次辅迟骢之孙迟椿,封景阳县主。”
“钦此——”
听到自己也在受封行列中,迟椿有些出神。
虽说她确是投了个好胎,前十六年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日子天天都在过,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她亦安于现状,觉得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前世的她甚至还盼着荆钗布裙的日子,偏要去吃吃爱情的苦。
没想这一世,迷迷糊糊误打误撞,还得了这等好事,被皇帝封了个县主当着。
这才真正算是光耀门楣,没辜负父母生养她一场。
“臣领旨谢恩。”
“臣女领旨谢恩。”
皇帝也边笑边抚胡须,道了声“后生可畏”,又口头嘉奖了岑首辅和迟次辅教子有方,其他大臣亦拱手向两位内阁重臣庆贺,常面十分热闹。
迟椿收好这份对她而言意义深重的圣旨,回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宣读完了所有封赏,皇帝举起杯中琼浆酒敬坐在下首的所有人,众臣及家眷纷纷起身,齐齐谢恩,一饮而尽。
殿宴正是尽欢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起身出列,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今晚的陆晚贤着装打扮实在是美,不过与平日里她的穿衣风格差矣极大,本以为素色衣裙飘飘欲仙的打扮才能和她相得益彰,没想到身着朱红华服,珠钗绫罗点缀全身,额间火红的六瓣莲花钿更衬的她风华绝代,美艳无双。
迟椿觉得今日的自己都被极尽奢华的陆晚贤给比下去了。不过可以理解,陆晚贤多年来第一次返京,还是出席此等皇家宴会,打扮娇艳没什么问题。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迟椿不经意的四处一瞟,却看到了不下十种各异的表情。
简直看得她一头雾水,迟奕的震惊参杂着狂喜的深情先不说,曹娴震惊过后流露出淡淡的失落也不说。
不论是震惊、恐惧、失落、怨恨都不奇怪,但皇帝的眼神绝不属于以上的任何一种,反而是一种浓到化不开的爱意,温柔到可以滴出水的深情?
迟椿怀疑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错。
“谣……谣?”
皇帝试探出声,抬手时打翻了面前的酒杯,浓烈的醇香甘酒顺着桌案流淌,滑落在他的衣袖也无暇顾及。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大殿,一时间鸦雀无声。
皇帝口中的这个人,新入朝为官的可能没听说过,但官龄较长的大臣无人敢提。
谣谣?
迟椿沉yin,排除极小概率的同名同姓不同人,她几乎可以确定,皇帝口中的谣谣,正是所谓京都所有人不敢提及的禁忌,先皇后的闺名。
瑜贤妃微微蹙起眉头,仔细打量着身着红衣的陆晚贤,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一惊。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和那个人年轻时一模一样,娇艳欲滴的红色,略显高傲的神情,若不细看,真以为是那人死而复生。
见一旁的皇帝仍旧呆呆地望着陆晚贤,瑜贤妃低眉抽出腰间的帕子,为皇帝擦拭沾shi的衣袍,笑着道:“陛下莫不是看错了?”
“陛下确实看错了,”陆晚贤清浅一笑,盈盈下跪,“臣女邳州陆氏,陆晚贤,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久久,皇帝才回过神来,嘴角浮起几分苦笑,低声喃喃:“也对,那么多年她从未入过我梦,怕是恨极了我,又怎么会想再见到我。”
毕竟身为一国之君,皇帝很快掩饰了方才的失态,端坐案前,眉目慈蔼的看着她道:“哦,是晚贤啊,多年不见出落成大姑娘了!”
陆晚贤听罢,以头叩地,朝皇帝行了个大礼,开门见山道:“承蒙陛下隆恩,臣女此番与表哥一同入京,所为两件事:一来多年未见陛下,亲自前来叩见;二来……奉家父家母之命,自请为先皇后洒扫凤仪宫,祈福三年,慰先皇后芳魂,望陛下恩准!”
迟椿吓得差点一口茶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