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玲珑似乎根本没有把他的话记住,或者说,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依旧我行我素的过自己谨小慎微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的学习练字,她在她的人生轨迹上清晰又清醒的踏实往前。
她好像不太需要自己这样的光环。
旁人做梦都想要抱的大树,在沈玲珑看来,不得罪,不谄媚,不依附,保持敬畏。
她好像更倾向于自己的成长和学到的东西是不是多一点,而不是一蹴而就,做那个老虎跟前耀武扬威的狐狸。
姜霆夜嘴唇蠕动,被沈玲珑这样的反应搞得不爽,又有些不甘心,也拔高了音调道:“你怕什么?!小爷不是说了罩着你么?”
沈玲珑差点吐血了。
如果这位爷嘴里说的罩着她,指的是之前带她去收拾沈靳时说的要带她这个小跟班见世面的话,那么沈玲珑着实没办法把这位爷心情极佳的一句玩笑话当真。
跟姜霆夜的交流总是障碍重重,沈玲珑想了想,还是觉得放弃算了:“公子,我能去给丞相回话了么?”
姜霆夜这辈子都没被人用这样无奈又无语的语气敷衍过,这丫头明明对他说的话很有意见,偏要摆出这么一副跟你说不明白干脆放弃的样子来。
心里生气,姜霆夜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他长那么大,向来是旁人追着他说话,他不爱搭理,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更不可能沈玲珑都摆出这样子了,自己还得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当下便把沈玲珑放了,脸色也变得又臭又硬。
得了自由,沈玲珑片刻也不做停留,她提着裙摆,几乎是一路小跑往江莠的书房去,姜霆夜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始终和沈玲珑保持了五步之距。
沈玲珑一回来就被姜霆夜拽走的事义伯已经同江莠说了,正问要不要去寻人的时候,就见沈玲珑已经从外头进来了。
江莠握笔的手一顿,抬眸去看,瞧见一脸不爽跟着进来的姜霆夜。
义伯知趣的没再吭声,把端来的一盘酥饼往江莠手边一放,安静退下了。
沈玲珑平复呼吸,尽量忽略那个一进来就往旁边椅子上大咧咧坐下的人,端正给江莠见了礼,这才轻声开口,把在梅惜宫里瞧见的一些小细节同江莠讲了,又从怀里摸出静月给她的信封,上前交到了江莠手里。
江莠拿着信封看一眼姜霆夜的脸色,又看一眼故作镇定的沈玲珑,大概知道这两人又发生什么事了,江莠笑笑:“你倒是心细。”
被江莠夸奖原本是件高兴事,因为姜霆夜在这里的缘故,沈玲珑笑也笑得很勉强。
江莠没再多说什么,坐下来以后便开始拆信,余光扫见姜霆夜眼珠子都快要沾上来了,这才漫不经心的对沈玲珑道:“玲珑,替我换杯热茶。”
沈玲珑如蒙大赦,端了桌上的茶杯目不斜视就往外跑,姜霆夜方还惦记着江莠手上的信,见沈玲珑又要走,说不上为何心烦意乱,人不受控制的下意识又要去拽她,幸好江莠即使喊住了他:“不看信了?!”
姜霆夜撑起来的身子一顿,眼见着沈玲珑的衣角消失在门边转角,姜霆夜怏怏转回脸,起身到江莠身后站定。
姜婉给的回信内容不多,问过安好,便只说了叫他们都放心不必挂念。
薄薄一张纸只写了两三列,一半的空白都没填满,姜霆夜拿过来想要把这纸都看穿般,半响后气得把纸抖得哗哗响:“就这?!我姐姐如今也不惦记着我了,家书写那么短,不如不写呢!”
姜霆夜撇嘴,一脸不高兴。
江莠往后一靠,稍稍侧转身子看他:“你姐姐如今的身份能给你回封信便知足了吧我的小少爷,说说看,方才你又怎么刁难人家玲珑了?”
姜霆夜一下瞪圆眼,这回倒是一时没说个所以然来,想起沈玲珑生气反驳他时候那双眸子,姜霆夜又垂下眼帘,整个人看上去都很不自然,半响后,别扭的姜小爷才搬来根凳子坐到江莠身边,迟疑斟酌许久后,问了一句:“江姐姐,庶出女儿的日子好过么?”
江莠目光柔和的看着他,没直接回答姜霆夜的问题,只反问道:“玲珑是你救回来了,你觉着,玲珑在沈家的日子,好过么?”
那当然是不好过的,窝囊的很,未婚夫被人抢了,自己还险些没了命。
姜霆夜抿紧嘴唇,心里五味陈杂,半响后,又道:“可我说护着她,她为何总不信我呢?整日里又谨慎又紧张,我瞧着都累。”
江莠挑眉,突然伸出手在姜霆夜脸上掐了一把脸颊rou,故作凶态道:“你那般信口一句,谁信你?!庶出有庶出的活法,真当全天下人都和你一般舒心不成?你若是真心想护着玲珑丫头,便好好说话,诚恳一点。”江莠掐的姜霆夜龇牙咧嘴,一撒手姜霆夜便赶紧揉自己的脸蛋,脸上还火辣辣的呢,江莠又手指戳了戳他的心窝,“将心比心,真诚才能换来信任,玲珑若也是你一句话便以鸡毛作令箭之人,你便不会这般在意了。”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姜霆夜从前不是没有过身边的跟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