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不解,疲惫,和,悲伤。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下子变成这样,我觉得他应该是不会有这些情绪的人。
苏彦卿,应该是一直高高在上冷眼看着旁人喜怒哀乐然后看得无聊了就讥笑的一扯嘴角的啊!
于是我也沉默了。
过了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讲话,然后我说:“我要回去了。”
他说我送你。
我说不用,我想一个人清静会儿。
他又不说话,我看了看他,起身往外走。
出了咖啡厅,发现外面下雨了。
雨不大,我也没有打伞,我觉得我混乱了,需要好好淋一淋,我需要清醒。
整个人木然地走,等到发现迷路的时候,已经走了很久了。
我站在一片居民区里,茫然失措。
这时,我听见远远的传来一阵琴声。
站在雨里,听得并不十分真切,只是模模糊糊时断时续的,但是,那声音却十分吸引我。
我寻着那琴声往小区里走,走到声音所在的那个位置,冲着我的是那家阳台的大门,拉着窗帘,屋里也没有点灯,但是却有流淌的琴音传出来。
那正在演奏的曲子,并不是什么名家的曲子,听上去也不像是流行音乐的改编,因为那曲调太特别了。
应该说,是让人听了一次就不会忘记,直触人心底的那种曲子。
它抚摸着你的心灵,荡涤着尘土,让你柔柔地化成一滩水,然后再勃发,激起万丈惊涛。
我呆在原地,是完完全全地呆了。
我完全被震住了。
等到琴音静下去,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满脸的雨水和泪水,混在一块儿已经分不清了。
我突然很想见见这个人。
我迫切的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演奏出这样震撼人心的曲子。
然后,像是存在着某种感应那样,阳台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
是很高,很瘦,却不显羸弱的那种身材,身上挂着的白色衬衣没有一丝褶皱。
他的发色和瞳孔,不同于常人,都是浅色的。
那双浅色的眸子,此刻正不动声色地看着我,里面像是有暗涌流动。
那一霎那,我只觉得心像被什么东西猛烈击中,怦怦地跳着,有些疼,又掺着一丝酸涩兴奋的甜蜜。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世上有多少种说法来界定命中注定?
——刘若英唱,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张爱玲说……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而我此刻,只呆望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像是拨云见日那般,朦朦胧胧梦中也看不清楚的,一下子豁然开朗。心脏在胸腔里蓬勃而兴奋地战栗着。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在这里,原来我们,是以这种方式遇见。
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带点微热。
他只轻轻看我一眼,就转头向更远的地方望去。清秀的五官,瘦削的身影,眺望的姿势,和雨水融成一副清远的写意。
然后他颓然开口,声音悠远绵长,他说:“下雨了。”
我的心跟着一个轻颤。
他转身走回屋里,再出现时,手里多了一把长柄的白色透明雨伞。
他远远地递给我,说:“不要淋雨。”
我傻傻地接过,手脚都颤抖着,竟连一声谢谢都说不出。
然后他又看了一会儿雨,转身回屋里去了。
他没有再出来。
也没有再多分给我一丝目光。
我便傻傻地站在雨里,一直呆望着那个门口。
我自己都不知道站了多久,只是意识过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当天晚上,我没有悬念地发烧了。
我妈特着急,一会儿埋怨我二十岁的人了还淋雨玩儿,一会儿又跟我爸嘀咕什么人家说傻子不感冒,我怎么就感冒了呢。
然后我就听她很郁闷地来了一句,“你说咱家喜儿不会是恋爱了吧?”(注:恋爱中的女人易感冒。)
我躺在床上,感觉很想死。
没过多久,我就迷糊过去了。
然后,看见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雾色里,有个人一袭白衣,在我前方不远处,与我遥遥相望。
我手里擎着那把透明的长柄雨伞,跑过去,冲他傻乎乎地笑。
他便也嘴角一扬,弧度很温和。
梦里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觉得,那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他拿过伞,撑起的时候,伞面像朵花一样转着,某个位置映出一个白色的字。
然后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