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芜恍然道:“怪不得皇上日日流连锦岚宫不肯他往,原来姐姐处私藏着体己茶点,妹妹我坐了这许久,也不见姐姐端出茶点款待,却原来将好东西尽留着给皇上享用,哎,姐妹一场,也不过如此啊!”
话间刚落便听到兰芜轻啊了一声,珠帘陡然被人挑开,段御龙的朗朗身姿正立于帘后,兰芜猛然退后几步,待看清是他后已盈盈拜下身去。
我连忙道:“快摆上来吧。”还是吃饭好,兰芜和皇上再这么一唱一和下去,我可受不了。
兰芜缓缓摇头道:“那姐姐可就想岔了,在皇上看来,只要是你亲手所做,便是世上无尚美味,滋味如何倒在其次,关键是这份肯亲手作羹汤的心意弥足珍贵。”她说着说着似引动了心底的思绪,低声道:“这世上要找到一个肯为之亲手做羹汤的人可有多难,便是找到了,别人也未必肯纡贵尝之。”
我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事,清平王他知道吗?”
我越想越兴奋,美女救英雄的梦想还未实现,牵线红娘的兴头却又足足,只要段展鹏有意,这事就能成。
难道就不能两全?我心中忽然升起了奢望,段御龙并未临幸过她,而且向来也只把她当妹妹看待,观看清平王对兰芜的言语态度,似也颇欣赏兰芜,此事并非绝无可能。
我情不自禁赞叹道:“兰芜,你这样美丽,上天定不会让你寂寞一生的。”兰芜的脸如莲花晕红,嗔道:“姐姐这可不是取笑我,我那有姐姐这般好运,皇上对你如此情深意重,叫人怎不艳羡?”
我随兴所至
我一副吃惊过甚的表情估计已引起了兰芜的警觉,她微微地叹了口气,小声地说道:“姐姐,你都知道了。”
我一张刀枪不入的老脸终于被兰芜说红了,她是有感而发,却说得我无比尴尬,正当这时,侍女悄声问我道:“皇后娘娘,午膳已备好,是此时摆上,还是稍后再上呢?”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作茧自缚!天南地北遥思处,徒添一段愁苦。(注:本人篡改之)
可怜的兰芜,守着这番寂寞女儿心思,不求回应,只求知晓对方平安就是最大的满足,她还这么小,今后她的人生我几乎可以预见结局,一生清苦郁郁寡欢,难道这一切终究是我害了她吗?我不该向她灌输有悖现实的爱情言论,可是,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深宫中沉沦,为了争宠夺爱而扭曲自己的心性吗?我也做不到。
我呵呵笑但不语,段展鹏的态度还不明朗,我的打算目前还不宜向妹妹坦白,但我仍隐讳地暗示道:“这世间事无不有可能,端看你肯不肯改变命运。”
兰芜神色黯然,幽幽说道:“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我这一番心思也没盼着他能知晓,总之是打算烂在肚中了,只是听闻他就要领兵打仗了,我总是放心不下,想问清确切消息才安心。”
兰芜一直没有做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从珠帘上一一划过,叮咛的声响如细沙,日光在她指尖跳闪,珠帘的璀璨光影在她脸上浮曳,将她的轻愁面容衬托得如水波一样潋滟。
段御龙连忙摇手说道:“芜儿可别这么说,你姐姐如今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给脸色瞧,你只顾说得痛快,回头她一恼,又闹得朕没处吃新鲜茶点去。”他一口将手中的薄荷茶饮干,咂摸了味道又奇道:“这是什么味儿,怪特别的,清凉沁醒,又含着茶叶甘苦,吃一口登觉得心中烦闷全消,舒适得紧。”
段御龙不禁莞尔,兰芜拿帕子掩了嘴,秀眉完全舒展开来,忍俊不禁双肩微颤笑道:“姐姐真是一张利嘴,从前竟不觉得,亏得皇上受得了你,换了旁人,早就拂袖而去了。”
敢于追求心中所爱,在后宫中活出自信的尊严,却不料你竟然把我的言语贯彻得如此身体力行,不爱皇上是小事,爱上了皇弟可就是大事了,弄得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祸端。
段御龙连忙将她拉起,抚掌笑道:“你姐姐小气得紧,成天抱怨朕来她处蹭饭,叨扰了她宫中的分例,倒象朕是个大肚饭,吃穷了她似的,今儿个凑巧,连芜儿也来打秋风,朕今日只沾芜儿的光,有芜儿在此坐镇,还怕她敢撵了朕出去不成?”他虽哈哈笑得甚是愉悦,眉宇间却是遮不住的疲倦之色。
兰芜的一番话直说到了皇上心眼里,他眯着眼赞道:“芜儿真乃朕知音也!”
我的眼睛睁得溜溜圆晶晶亮,兰芜,当初是因为我你才被迫入宫,如今只要有可能,我愿倾尽心力,将这份自由还给你。
我端出了自己学着做的薄荷茶,往段御龙手中只一递,白了他一眼说道:“早朝还没累坏你?只会在芜儿面前编排我的不是,还好是自家人,若叫旁人听见了,指不定还怎么笑话我抠门呢,我好好的贤良皇后的名声,生生就是叫你给败坏了!”
兰芜俏语谑笑,皇上似听得颇为受用,眉宇间隐有得色,我脸不红心不跳说道:“芜儿你有所不知,这些茶点是我一时心血来潮自作的,味道好坏我也不十分明了,只有皇上试吃之后,肯定了滋味如何,我才能拿出待客啊,总不能拿客人作试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