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听见我如此不恭的话,亦没有半分惊讶,兰芜倒吃了一惊,咋舌说道:“姐姐你好大的架子,芜儿可不敢担当如此虚名,回头若是皇上知道是我打扰了他的用心,还不定怎么怨恨我呢,我还是走了吧。”
话是这么说,她脚步可没挪动半步,陈公公忽然说道:“不妨事,皇上说安嫔娘娘与皇后是一家人,不必拘泥生分,皇后不如先和安嫔娘娘絮话,皇上正与朝臣商议军情,也没这么快过来。”
第20章 悠悠兰心
原来上次段展鹏出使边陲并不顺利,相邻的昭月国仗着水草丰美兵强马壮,而天佑国边境数镇旱灾连年无暇顾及边关整顿,竟有蠢蠢欲动入侵王朝之势,段展鹏奉皇命出使昭月国,国主赫连靖宁提出减半纳供,天佑王朝将长公主下嫁其弟赫连靖南两国交好为条件止息干戈,段展鹏认为条件太苛予以拒绝,因此和谈不欢而散,岂知便在段展鹏启程回京之后,赫连靖宁竟派大军压境,扬言挥鞭直取中原。
朝臣是战是和,分为两派,左相顾天云坚持和谈,右相萧武玄此番难得地与皇上站在同一阵线,力求主战。要知段御龙仅有一个同胞姐姐段飞凤,自丈夫前年战死沙场后一直孀居,他如何肯让亲姐再醮到那边远蛮荒之处受苦,自然是绝不答应,若不是左相一力阻拦,段御龙早就派军南下横扫昭月小国,便是如此朝堂上仍是日日争论不休,叫皇上大为头疼。
我注意到陈公公提及商议军情之时,妹子兰芜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之色,我心中微动,恐怕妹妹今日来访别有隐情,于是含笑对陈公公说道:“也好,只是不知若席上添了一双筷子,皇上可否介意?”
陈公公欣然道:“当然不会,安嫔娘娘乃是皇后娘娘亲生妹子,皇上岂有介怀之理。”于是他欢天喜地地去了,我这才对兰芜微笑道:“你这机灵丫头,到底有什么事特地挑皇上在的时候过来?”
兰芜却垂眸黯然道:“皇上待姐姐真好,事无巨细考虑周到,若是——”她眼里流转过怔忡的浮思,微微叹了口气,更加低声地说道:“我这可是痴心妄想了,他那里会半点把我放在心上?”
我心中一动,难道我病重那些时日,兰芜一直住在锦岚宫照料,耳濡目染皇上对我的呵护焦急,竟然对他生了爱意?
她到底还是对皇上动了心?在这深宫之内,对皇上动心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皇帝却没有对你上心。
“兰芜。”我低声问道:“你可是真心爱上了皇上?”
兰芜却答非所问,眼底有如雾的烟气缭绕,轻声道:“姐姐昏迷了三天未醒,口中只迷乱叫着孟子轩的名字,皇上可有多难过你知道吗?太医宣布你可能不治的那晚,他一人在殿外雨里站了一夜,任人劝说也不肯挪动一步,他只说道,若老天注定要你死,当初又何苦送你来到这里,既然送你来到这里,那就别想再从他身边夺走你,也许他的这一番话语真的生了效用,第二天你便醒了,也不枉皇上在雨里为你祷告了一夜。”
“你说什么?”我真的吃惊了,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过,宫里人亦讳莫若深,他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兰芜接着说道:“大哥当时也在,他陪着皇上在雨里站了一宿,若非他一力苦劝,恐皇上当真会伤心若狂。”
我的脸微微红了,心中有些不安,伤感中却又微觉甜蜜,女人大抵都是爱慕虚荣的动物,任何女人听到另一个男人对自己情深如此,莫不为之感动,我也不例外,只是如段御龙这般无私付出,从不苛求于我,却也无形中让我心生歉疚,总觉得惶惶然然但愧无以为报。
好怀念当日在御史府里装瞎躲避甄选的日子,大哥带着我微服出游,我每日躲在家中写着倚天屠龙,那时的日子很单纯,找寻孟子轩是我唯一的信念支柱,不似现在这般,陷入了复杂的人际关系局面,但觉前路诸多波折,所思者皆未如我所愿。
兰芜秀眉微蹙愁容隐现,我蓦然惊心,光顾着自己伤感叹息,怎么浑然忘了妹妹如今神态的不寻常,若她当真对段御龙动心,恐怕就真是一场苦恋,徒留一生长恨。
“兰芜,你今日过来是特地来寻皇上的吗?”我试探着询问,兰芜脸一红,点了点头,头却垂得更低,“我听宫里的人说,皇上可能对昭月国开战,姐姐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段御龙曾对我说过,昭月国摆明了态度不想和谈,光看赫连靖宁提出的要求皇姐下嫁这样匪夷所思的条件就可看出一班,此战在所难免,所争论者只在朝堂中意见未能统一罢了。听说清平王段展鹏曾在朝上主动请缨,愿领军十万踏平昭月小国以雪国耻,皇上亦有了允意。
面对着妹妹一双含羞带怯却又愁思隐隐的双眸,我恍惚大悟,忽然就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兰芜的确是芳心动,可惜动心的对象却不是皇上,而是清平王段展鹏,这个认知让我几乎惊跳了起来,兰芜啊兰芜,你实在让我太震憾了,当初为了怕你进宫后被人欺侮,我向你灌输了一大套现代女人的爱情观念,鼓励你摒弃以皇上为天的小女人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