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从窗棂里洒进的点点月光,她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夜空群星闪烁,老槐树的剪影清晰投影在黄土地上。
庭院里要比她窄小的西屋凉快许多,她深深的呼吸着,快步地走向老槐树下的木桩,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依然亮着麻油灯的堂屋,那么晚了,难道爹娘还没睡吗?她有些疑惑然而转瞬又变得惭愧起来。她想,爹娘一定是在为她上学的事想法子,一定是在商议上哪儿去筹备那么多的钱。她的鼻子有些酸涩,她忽然觉得很对不起爹娘,可是那是她的梦啊,她不舍得也不甘心放弃啊!
不如赶快告诉爹娘,刚才想到的那些办法,只要能凑够她今年的学费就行,来年的她自己挣,借的这些钱,等到她大学毕业以后,自己偿还。
她慢慢地靠近了堂屋,想推门进去,但又想听听爹娘的意见,于是她就不在意地坐在了窗下的石台上。她忘了这是不该坐的地方,这可是年下、节下,给老天爷爷上贡的饭桌。尤其是女孩那敢亵渎这神灵的地方,于是她就慌忙地站了起来。
这时,就听见爹说:“唉,如果不是我这可恶的双腿不能动,也不会让你和孩子受那么多的苦。至少也能帮你下地干点活,你看人家男劳力,都去山外干建筑去了,听说一天能挣十几块钱,我待在家里没黑没夜的编筐、编席就挣几块钱。唉——这可咋办呢?小慧的学费这可咋整啊?总不能砸锅卖铁吧!”
“也是,不过你也不想这样啊?他爹你已经尽力了,如果咱有钱也把你的双腿治好了。没给你看好,成天让你待到屋里,没黑没白地编织,让你也受疼了,让你也受屈了。”接着就听见娘的啜泣声。
“唉,别哭了、别哭了,都怨我、都怨我,那次不听你的话,也是报应到了,不让我去,我偏去,我想天那么冷,下那么大的雪,他们都不站岗了,谁知道还有人啊,他们手电一照,我往下一趴,蹬空了,摔下了山岗。也是咱命大不该绝,光摔断了双腿,留下了这条命,陪你们娘几个,这就是造化啊,也是你们的福啊,要不然谁给你们娘几个做伴啊!也亏得这样,不然政府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早找上门来了。”
小慧惊呆了,她使劲地用双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惊动了爹娘。只听娘急急地说:“是、是、是,我信命、我信命,命不该咱绝啊,不过他爹,你也不必担心,我还攒了些积蓄呢。”
“积蓄?你哪来的积蓄啊?俺咋不知道啊?”
屋内翻箱倒柜的声音刚落,就听见爹“啊”的一声。
约莫过了两分钟的光景,就又听见了爹在低吼:“你这个败家娘们,你从哪儿弄得这些钱,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给你没完。”
“他爹,你小点声、小点声不行吗?别吵醒了孩子们。”娘的声音很小,但又充斥着深深的无奈。
“小点声?你给我说清楚,你从哪儿弄得这些钱,你瞒着我都干了些啥?你说,你说,你是不是又去偷了?咱咋还这样,咱这不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你就不能接受点教训吗?你如果再有点啥事,咱这一家人可怎么往前过啊?”爹虽然强压着声音,但声音里还是充满了愤怒。
“反正我这些钱不是偷的,是攒的,他爹你也不用害怕,放心的叫慧儿去用吧,本来我这是准备给你看腿的,看来只有让咱那女娃先用啦,等我以后再攒了,再给你看腿吧,只是屈了你了,他爹。”
“啥、啥?你这是说的啥啊?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些钱的来历说清白,我就把它搁灯上都给你烧了。”爹的声音简直是在怒吼了。
“别、别、可别价,我说、我说,我都给你说还不行吗?”娘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无奈。“他爹,我实话给你说吧,我这是盼你好啊,为了给你治腿,那次我去山外的医院问偏方,碰巧遇上了邻村的二嫂,她刚从医院出来,问我来干啥?我说你的腿摔坏了没钱看,来问问偏方,顺便抓点汤药。她好心的告诉了我,医院正在收买血蛋白,你可以去卖点,没事的,对身体没啥影响。我有点害怕,但还是跟她去了。第一次是有点害怕,不过时间长了就没啥事了,你看,我这不怪好的吗?就是这里多了几个针眼……”
没等娘的话落地,就听见爹呜呜地哭了。
小慧惊呆了,张大了嘴,大滴大滴的泪珠顺腮而下,咸咸的,滑过了嘴和下巴,把前襟打shi了一片。她晕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又一腚坐在了香台上。
良久,他听见爹哽咽着问:“他娘,真是苦了你啦,原来你说下坡看你娘,都是去买血啊?那你身上还有血没?”
“有、有,你看这不多的是吗?人家是不要咱的血的,只是抽出来在那个叫一次性的白袋子里……叫循环吧,取出他们要的蛋白,再把咱的血给打回来。你看,一次都给二百二十块呢。我每次抽血回来,买的鸡蛋都说是娘喂的鸡给的鸡蛋,那都是医院安排我买回来补蛋白的。这不我啥活没耽误干,就挣了三千多块呢。他爹,其实我瞒着你们多吃了好多鸡蛋,心里还停不安呢!”
爹终于抑制不住,嚎啕大哭了,“他娘,下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