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丁神色古怪地打量了我几眼,旋即皱起眉头道:“我们将军岂是你们可以随意求见的?”
语毕,他作势就要把门阖上。
“诶!”早已料到这一幕的我连忙叫住他,同时伸出右手抵住了大门。
“姑娘这是做什么?我们将军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求见的。”家丁仍是双眉紧锁,好在态度还算可以,不至于凶神恶煞、狐假虎威。
而趁他说话的空当,我已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枚早就准备好的令牌,镇定自若地将之伸到了他的面前。
对方见了令牌,霎时目瞪口呆。所幸他并未被这金光闪闪的令牌给亮瞎了眼,而是很快缓过劲来,吞了口唾沫,目不斜视地盯着我。
此时此刻,他脸上的不耐、不满和不悦全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临大敌的敬畏之色。
“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姑娘稍候,小的、小的这就去通报!”磕磕巴巴地说罢,他转身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连适才守得死死的门也忘了掩好。
我望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不紧不慢地把手收回来,盯着掌心的金色令牌瞧了半晌。
“这令牌真的这么管用?”我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并且可以保证这不是明知故问。
“皇上御赐金牌,见金牌如见圣上,你说管不管用?”一旁的黎烨似乎看不惯我装模作样地欺负人,随即波澜不惊地反问。
“呵呵……”我抬头冲他笑得灿烂,“回头也送你一块?”
“不需要。”他不咸不淡地谢绝了我的好意。
“好吧。”我不着痕迹地耸了耸肩,接着若有所思地把玩起手心里的令牌,“你看,旁人眼里再值钱、再有用的东西,你若是不喜欢,那么在你看来,它就是一种累赘。”自顾自地道出了上述突发奇想,我恍然回神,凝眸于默不作声的男子,“呵呵……我随口说说的,不是在针对你。”
“我没说你在针对我。”他突然开口应声,语气平静如水,“更没觉得这是个累赘。”
他垂眸瞥了瞥我手中的物件,随即抬眸凝视着我。
四目相对,电光石火,我等着他继续,可他却迟迟不语。
直到我忍不住想要启唇一言,却见他倏尔目光流转,移开了视线。
“我有你足矣,要御赐金牌作何。”
不可否认,黎烨的话委实令我心头一紧又耳根一热。
我甚至忽然有了一种“夜路走多了,难免会撞鬼”的错觉。
由于年后忙于国事,和黎烨接触的次数骤降,以至于我都淡忘了他曾经几度向我表明的心迹。
而当今时此日,他的心意又一次溢于言表之际,我仍是没出息地选择了默默逃避。
他的口鼻隔着一层布,加诸说话人轻声细语,我正好可以故作听不真切。
只是……总觉得有些愧对于他。
可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无法直面他的爱慕之情——连他喜欢上我的原因,我都不敢开口一问。
“姑、姑娘……”就在我表面若无其事、内心悸动不已的时候,传话的家丁好巧不巧地回来了,“将、将军有请……”他颤颤巍巍地说着,慌慌张张地瞧了我一眼之后,就埋低了脑袋,再也没敢抬起头来。
我赶紧顺势将视线定格在他的头顶,心里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放心吧,这位小哥,我绝对不会就你方才的不识泰山而降罪于你的!
如此思忖着,我冲那家丁嫣然一笑,继而昂首挺胸地迈进了我朝某员大将的府邸——年府。
笼络人心的第一站之所以会选在这里,是因为我没有忘记,当时温故离毅然决然地向我请罪,在场十余人中,有一员武将当即红了眼眶,忍不住当着我的面唤出一声“大人”——由此可见,这个武将要么最是心系温故离,要么就是性情过于耿直。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值得我前来一会——倘若能将其纳为己用,便是再好不过了。
为此,我特意查阅了有关他的一些记载。此人名为“年饶”,倒是同康熙、雍正年间的大将军——年羹尧的名讳有几分相似,也因此让我一下子就记住了他的名字。自暄帝时期,年饶就立下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战功。他深得暄帝赏识,却从不居功自傲。那四位谋朝篡位后,年饶的官职被连降三级,但好歹未尝遭遇血光之灾,算是保住了全家人的性命。
脑中回顾着先前搜集的信息,我不知不觉地抛开了适才发生于门外的那段插曲,转而认真地预设起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情景。
然而我并没有料到,不久之后,当我与黎烨随那家丁行至院内,展现在我眼前的,竟然会是一个赤裸着上身、手执长枪的男子。
另一方面,我的出现似乎同样是对方始料未及的——只见挥汗如雨的年饶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猛地顿住了手头舞刀弄枪的动作,他瞠目结舌地瞪着我,良久不能言语。
双方就这么站在距离彼此五米开外的地方,一言不发地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年饶才如梦初醒,“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