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先前慌张离去的小宫女三步并作两步地端着一大壶水回来了——身后总算是跟上了两个送来洗漱用具的宫女。
至此,温故离得以承蒙圣恩,在御书房内漱口洗脸用早膳——不过这最后一个环节,他进行得有点纠结。
分明早已饥肠辘辘,但碍于我这一国之君在场,他面对美味佳肴却不得不摆出一副食物于我如浮云的姿态,不徐不疾地享用——连灌几口水都得察言观色一番。
看着他尽力掩饰却还是不幸暴露的别扭样,我不禁一边喝粥,一边再次感慨:早这么着不就好了吗?!
我甚至头一回觉得,狐狸也可以有可爱的一面。
下一刻,被上述想法恶心到的我就暗中打了个激灵。
可爱……温故离……还是饶了我自己吧。
我只希望,通过这段时间的不懈努力,我已经成功打开了他身上的缺口——以今日为良好的开端,他往后可以在我面前夹起尾巴做人,真正地敬畏起我这个皇帝来。
如此一来,便也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好让我一心一意应对国家大事。
“想来温相已是饥饿难忍,就不必拘泥于小节了。”目不转睛地瞅着他竭力细嚼慢咽的模样,我忽然放下勺子,悠悠地发了话,“朕不会把你狼吞虎咽的形象给传出去的。”
我话音刚落,温故离有节奏鼓动的腮帮就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他在一瞬间皱了皱眉,被我逮了个正着。
“怎么了?”我面色如常地盯着他看,“不会是咬到嘴唇了吧?”
他稍有愣怔,旋即抬手掩了掩口鼻,答曰:“是……”
这回换我一愣。
“哦……寝不言,食不语,朕不跟你说话了,你专心吃饭吧……”好在我及时回过神来,一本正经地低下头去,看我碗里的粥。
“谢皇上。”耳边传来他的回答,我则一言不发地执起勺子,刚舀起一勺粥,就大脑短路地想到了一件事。
“温丞相,”大脑持续故障,我当即抬起头来,转动脖子注目而去,这就违背了方才所言,“你要不要出恭?”
“……”
电光石火间,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二到无穷大的事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向我手里的那碗粥,眼观鼻鼻观心道:“人有三急,温爱芹还是早些去吧,别憋坏了。”
事后回想起来,温故离那一瞬间的表情还挺Jing彩的。
若非我一时脑抽,大概也见不着狐狸眼角直跳的光景吧。
于是,这一顿早膳,我竟是吃得别样的舒坦,也不知是因为当年的真相浮出了水面,还是因为他明朗化的态度。
总之,我看着温故离安安分分地加快了进食的速度,低眉抿唇,心中窃笑。
我何尝料想,自己可以目睹温故离如同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原谅我的这一诡异形容。
相安无事地共进了早餐,我吩咐他回府歇息,便径自翻开奏折批阅起来——只不过入了夜,我还是悄然召唤了那群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命他们暗中盯着温故离。
说到底,尽管经此一事,但我仍是无法完完全全地信任他。
算我杞人忧天也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既已身在高位,就不得不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当然,时至今日,事已摊开,我即便是防,也要暗着防,明面上,我这当主子的,理应是恩威并重、刚柔并济。
是以,翌日的南浮前朝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女皇帝居然和颜悦色地对着右丞相嫣然一笑。那笑容,如三月细雨,润物无声,又似冬日阳光,明媚暖心——却是看得满朝文武目瞪口呆。要知道,他们的一国之君在朝堂上一向是神情严肃甚至面若冰霜的,别说时常同她针锋相对的温相了,就连文武百官,收到的也大多是各种冷笑。
第二件事发生在女皇帝温暖和煦的微笑中:被搁置了好几天的防灾减灾工程竟然被当初的反对者——右相主动提上了议程,并且以惊人的效率得以通过,就连因此龙心大悦的女帝,也难免喜出望外。
第三件事则紧随其后应运而生——因女帝与左相设想的防灾工程实属史无前例,相关人员缺乏经验,难以Cao作,故而需要派遣专人前去统筹安排。而这一人选,毫无预兆地指向了程相。
这一事件,虽是出人意料,却在情理之中。计划是我和辰灵想出来的,我们对此无疑是最为熟悉的。可惜,我是一国之君,不可能轻易离开皇城跑去外地监工,那这差事,就只能落到辰灵的头上了。更何况,事关重大,若是不派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儿前去统领,恐将不足以体现皇帝对此事的重视。
如此看来,的确是辰灵最为合适,可是……
见辰灵本人并无反对,甚至干脆利落地表示愿意接下这个任务,我身为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