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不愧是亲生父女,一脉相承,连处理问题的方式都一样。”待宫女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我注视着业已面沉如水的男子,主动发话,“温故离,兴许朕不会因你而治她死罪,但她若是执意要为你做出牺牲,朕定是拦不住的。”
话音未落,我已捕捉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焦虑。
“朕无非是想听你亲口诉说事情的真相,有那么难吗?”我目不转睛地俯视着男子显出几分憔悴的容颜,不由得双眉微蹙,“别忘了,出秀的额头还伤着呢。你这做父亲的,就忍心害她陪你这么耗着?为了你朴名其妙的执念?”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启了干裂的双唇:“皇上究竟想知道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我顾不得这个,只缘他的发问在我听来相当滑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朕之前说得难道还不够清楚?”
他微微抬起头来,脸色不霁地注目于我。
“好,那么朕就再明明白白地跟你说一遍。”我耐着性子,深吸一口气,准备从头到尾说个清楚,为的是叫他避无可避,“你是怎么看待父皇的?如果你们真的交情甚笃,为何两年前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惨死贼人之手?即便你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为何连带母后以及当时仍贵为公主的甫芹寻也遭遇毒手?而如今,在那逆贼篡位的两年后,你又为何临阵倒戈,容先皇嫡女问鼎皇位?”
“皇上本就是皇室血脉,九五之尊,继承大统何需他人容许?”听完了我一连串的提问,他的视线略有下移,嘴上不卑不亢地反问。
“不需要吗?”我扬唇莞尔,旋即眸光一冷,“即使是朕那所谓的四皇叔,两年前起兵谋反时,若是没有你的默许,怕也难以成事吧?”
我想,老谋深算如温故离,想必应该已觉察到我掌握了某些重要情报,那么,我就不必遮遮掩掩了吧。
“还有,你朴要避重就轻。”见他低眉不语,我紧接着揭穿道,“朕适才问的问题,你一个都没有回答。”
“……”他拧紧了那双剑眉,似是陷入了天人交战。
“时间不等人,你最好尽快说出实情。”我冷着一张脸,毫不留情地催促,“朕虽非心狠手辣之人,但假若认定了谁是间接害死双亲的凶手,那么对凶手的女儿袖手旁观,看着她病饿交迫而死,也不是做不出来。”
他闻言蓦地抬眼,目光瞬间直逼而来。
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复杂的视线,告诉自己决不能前功尽弃。
电光石火间,他忽而闭了闭眼,深深吐息。
“臣与先帝确实是故交好友,先帝为人宽厚,礼贤下士,深得人心。”毫无预兆地,他的嘴被撬开了,开始将往事娓娓道来,“臣一路追随先帝,助其登上皇位,尽心辅佐先帝,终得天下大治。”他蹙眉顿了顿,预示着话锋将转,“可惜好景不长,继位数年后,先帝渐渐无心朝政,进而荒废政务,终日饮酒作乐。经年累月,盛世衰败,灾难横行,民不聊生。”男子越是诉说,面色越是凝重,“臣无法对此坐视不理,故而……与四王爷一拍即合,决意改朝换代。”
身为一国之相,居然为了国家踹了皇帝,他倒是敢为天下之大不韪。如果不是碰上我这个思想先进的现代人占了甫云玦的身子,光是说出这番话,恐怕就够他人头落地了。
“你倒是敢说。”见他戛然而止,我冷不防插嘴,将心中所想化作语言。
“皇上不是要听实话吗。”他面不改色地回答。
“对,朕要听实话,你接着说。”我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
“四王爷执掌朝纲后,一度勤政爱民,但未料想……”他沉声说着,“最终却变得昏庸无道。”
“这是承认你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一脸淡然地反唇相讥。
“是臣有眼无珠。”他并不辩解,而是径自揽下罪过。
“是啊,幸亏这个时候朕出现了,不然你该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呢?”我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随后又目光流转,落回到他的脸庞,“那朕的母后还有公主呢?你当时并不知晓芹寻公主并非天家血脉吧?”
“臣的确不知。”他垂首。
“所以呢?”我扬眉。
“臣没能护住先皇后的性命,难辞其咎。”说着,他忽然磕头向我谢罪。
“听你这话,似乎不是故意为之?”我平静地追问。
“四王爷本已许诺,不会伤及先皇后与公主,孰料他的部下擅作主张,趁乱派去杀手……”他略微抬起的脑袋一下子又磕到了地面上,口吻罕见的沉痛,“臣救驾不及,罪该万死……”
“依你所言,你并不希望看到皇后和公主遭遇不测,反倒是同你既是君臣又是至交的先帝,为你所不容?”尽管他看起来万般真诚,但我却没有被恻隐之心冲昏了头脑,这就冷静地发问。
“……”他闻声一言不发,整个人定在那儿,匍匐不起。
我并非无知小儿,懂得在那样天怒人怨的情况下,荒yIn祸国的旧主是没有活路的——唯有那所谓的“以